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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尔反尔,他当时承诺过,身契已随嫁妆一起压箱底了,怎么还在他手上。复又想,裴执雪毫无道德压力可言,身契在何处都一样。她眼角瞥见墙角有个大柜子,问道:“你可知那里装着何物?”裴逐瑞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不以为意地答道:“一个沉得很的木箱,晃起来叮当作响,我也未曾打开过。上头机关重重,环环相扣,若错了一步,便会被其中暗器所伤。”
锦照眼中倏地亮起一丝光。
她曾随凌墨琅修习过诸多机关破解之术,原以为不过是寻常技巧,直至那日听裴逐珑提起,才知凌墨琅六岁时于此道天赋已远胜裴执雪。而她学得极快,连凌墨琅也曾赞她“可出师矣”。本以为此生再无用武之地,谁知竟在此处派上用场!锦照压下兴奋,道:“我想试一试。”
裴逐瑞有心劝她别白费功夫,小心毁了机巧,伤了自己。但看她认真的神态,又不禁想:若出意外,他自能及时为她挡住,只要不是见血封喉的奇毒,他定能谋出一条活路。
到时……她该会为他心疼、为他愧疚的吧?思及此,他不再犹豫,小心将那木匣捧至案上,低声道:“嫂嫂,便是此物。务必当心。”
锦照本以为少不了一番推阻或是嘲笑,未料他竞如此干脆,不由心头微暖,郑重道:“多谢你。”
裴逐珑听出她话中诚意,目光更专注了几分。她先是围着木箱转了一圈,眉尖轻蹙,继而伸出纤指如葱,轻巧拨动几处机关。
裴执雪屏住呼吸,细听其中机关开合、齿轴转动的微响,紧绷着身体随时准备为锦照挡住随时飞出的暗器。
却听锦照缓缓呼出一口气,唇角扬起一抹笑:“好了,我真是侥幸。"随即便将木箱轻轻打开。
随着木箱被打开,锦照的笑容逐渐凝滞。
箱子里装着许多钗环、玉佩、玉笛、短刃一类,它们贵贱不一,新旧有别,但都是人们会随身携带的。
其中不乏锦照不乏锦照认识的。里面有舅舅的玉牌,舅母的金钗,甚至莫表兄一直随身戴着的,她送的木簪。
这箱中所藏,竟是每一个被裴执雪所害之人的贴身旧物!裴逐瑞显然也意识到了,手指颤抖着在其中翻找,最后将一只针脚稀疏、绣着很是丑陋的"瑞"字的褪色荷包从最底层抽出来,声音颤抖:“娘?…娘!看他如遭雷击,锦照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你拿回去吧,他不会知道。你我尽早杀了他便是。”
裴逐瑞却放回去,冷声道:“不可这样冒险,今日淮中道传来消息,民乱已平,他五日左右就要回来了。在事成之前,哪一环都不能出差错。”裴逐珑长揖到底,“其中最委屈的还是嫂子。”锦照含泪托他起来,“真的太快了……怎么这么快。”“因为那边的民乱,本就是我暗中操控的,没想彻底搅得天下大乱。”“你竞能操纵百姓?"锦照意外。
裴逐瑞脸上恢复了几分往日神气:“不过是一些江湖朋友仗义相助罢了。明处,裴执雪统领朝堂,说一不二;暗处,我若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那便有劳这位江湖盟主,快些送嫂子回去罢。”锦照轻轻一笑,柔光在她面容上拂过一层朦胧细纱般的光晕,美得不似凡人。
裴逐珑伸手,“既要冒犯,可以从这里就开始冒犯吗?"1锦照拍开他的掌,嗔道:“你急什么,好歹将这里复原了再走。”裴逐瑞暗骂自己色令智昏,忙将锦照方才合上的木箱端回原处,一丝不差地摆好。
实则,锦照是怕裴逐珑深究她轻易解开机关的缘由,从而牵连出背后的凌墨琅,才故意借灯光将他的视线引向自己的脸。一走出侧室,裴逐珑便迫不及待地将锦照横抱入怀,任她轻声嗔怪,只含笑纵身向上跃去。
两人亲密相拥,倒真像一对渴盼良久、偷聚片刻的露水情人。这一抱,便直抵她的拔步床前。
月光仗着无人阻拦,越发放肆,将五中陈列映得清清楚楚。还有锦照的慌张。
环抱她的那双手臂愈收愈紧、温度灼人。锦照挣扎着跃下他胸膛,语气有些慌乱:“辛、辛苦你了,我…我该歇下了。”“等等!"他叫住急于躲入床帐中的少女,充满渴望与祈求地问:“明日我将以江湖人的身份,秘密拜会摄政王凌墨琅。嫂嫂可愿扮作我的夫人,随我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