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本就孤苦无依,还经常遭主母欺辱。若你敢把我供出去,我便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
承明殿侧殿已修葺洒扫一新,四处添置了金玉珐琅器皿,连茶案边都缀着精细的鎏金纹饰。
案上的松烟墨碾得细腻,沈知柔同梨云一起正静静抄着往生咒。
再过几日,是母妃的祭日。母妃生前信佛,幼时沈知柔便经常帮着母妃抄经书。因而,她也多了些信仰。
她心里清楚,能为母妃洗刷冤屈,保全她身后哀荣,才是对母妃最有助益的事。可至今为止,她这个做女儿的,却一样也未能做到…
梨云伏在案旁,边抄经边揉着眼睛,恹恹道:“也不知冬雪这次告假出宫去探望她弟弟,是否还顺利…”
沈知柔正欲开口,突然想起了什么,握着朱笔的手一顿。
她起身走到床榻旁,俯身找起了什么。
“公主,您找什么呢呀?”
沈知柔将藏于床榻下的那件黑色披风抽了出来,放在了一旁的长椅上,冲梨云道:“你一会去用膳时,顺手将它带出去,寻个无人之处尽快烧掉。”
梨云眯起眼道:“知道了。可这是谁的披风呀?怎么从未见过,像是男子的。”
沈知柔走回案前,只轻声应道:“尽快烧了便是。”
紫檀香炉中暖香袅袅,催人昏昏欲睡。
宣纸被风吹落在地,两人伏在案上,不知不觉间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殿内寂静,待两人醒来时,天色已经沉了下去,身旁的烛台不知被谁点亮了。
沈知柔迷蒙间睁开眼,只见沈寂正坐在殿中央的玉椅上,脸色阴沉。
余光瞥见那件披风,她霎时清醒了过来。
以沈寂现在的秉性,任何一件不顺他心意的小事都足以让他突然发怒。
梨云喃喃道:“该去用膳了吗…”
李德顺走到她身侧,用拂尘轻拍了拍她。
梨云醒了过来,看见殿中央的人,登时浑身一软,跪伏在地:“拜…拜见陛下。”
“都给朕滚出去。”
沈寂此刻面色阴沉,众人皆如蒙大赦般退出了殿外。
殿内气氛瞬间凝滞住。沈寂眼尾轻压,扫了一眼长椅上那件披风,对沈知柔道:“这是谁的?那可不是朕的披风。”
沈知柔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裙角,嗫嚅道:“自然是我自己的呀。”
沈寂眼底怒意翻涌:“这是朕第一次在你身边看见其他男人的东西。如今竟学会撒谎了?谁教的你?”
她垂了垂眼帘,心下慌乱着。
若她将昨夜之事和盘托出,沈寂怕是会直接要了魏九昭的性命,可他也是被人陷害的…若因此丧了命,着实冤屈。
见她迟迟未回话。沈寂拿起一旁檀柜上的凉玉戒尺,在自己的掌心上掂了掂,确认不会真伤了她后,他对沈知柔勾了勾手指,声音沉冷:“过来。”
沈寂愠怒时,望向他的眉眼,便让人顿感压迫至极。
她恐慌着慢慢挪到了他的身前。
“跪下,伸手,掌心朝上。”
沈知柔轻咬着唇瓣,依言跪在他面前,双手颤抖着伸了出来。
沈寂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举起戒尺便朝着她的掌心打了下去。
他在极力地收着力道,但即便如此,沈知柔依旧受不住这般疼痛,双手不驻挣扎着。
见她的手心轻红了起来,沈寂停了动作,用戒尺挑起她的下巴道:“还不说?”
被沈寂像个三岁孩童般训诫着,沈知柔觉得羞辱至极。
她撇开眼避开了他的目光,依旧未答话…
从前沈寂没空陪她时,她便常偷偷混进御膳房出宫采办的宫女队伍里,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玩。
直到有一次被沈寂发现,让他逮了个正着。
他向来不准她独自出宫乱跑,因而发了好大的火,将她扣在了东宫。
他手里拿着戒尺吓唬她,训话训了一下午,又罚她抄了书,才放她出东宫。
可那时她年少,她如今都已及笄了。从前的兄长要变成了她所谓的夫君。既是夫君,他怎可还这般训诫她。
…
“手伸出来,快点。别挑衅朕。”
沈寂语气突然凶了起来。沈知柔肩膀轻顿了一下,闭着眼睛缓缓抬起了手。
“自己数着。”
冰凉的戒尺又猛地落在了她的手心上。
疼痛感袭来,委屈和怨气顿时爆发式地涌上心头,眼泪夺眶而出。
沈知柔跌坐在地,突然大声哭了起来,声音哽咽:“昨夜我在偏殿沐浴更衣,有人故意引外男闯了进来。幸而那人也是被骗来的,并非歹人。梨云当时正出去取水,那人才解下了披风给我,否则…”
“我整日被你关在这承明殿里,我又还能见到谁!”
话落,四周瞬间沉闷了下来。沈寂周身气压骤降,目光霎时阴鸷无比。
“你说什么?!”
沈寂强压着体内的戾气,蹲下身将她抱在了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
手里的戒尺被他生生捏碎,他极力克制着心口灼烧的怒火,臂间青筋贲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