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傅泠的话,夏虞僵在了原地。
所以兜了一大圈,她还是要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吗?
这意味着,薄薄的被单下,她将无可避免地,触碰到男人坚实的身躯。
他的胸膛,温热的体温,耳畔的吐吸…
哪怕提前做过心理准备,但一想到这些,她依旧有些晕眩,闭了闭眼,故作镇定地望向傅泠。
傅泠放下薄荷水,“跟我过来。”
夏虞机械地跟上。
周遭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一片死寂。
直到,两人在主卧门前停下。
她不抱任何希望地抬眼,目光却骤然凝固。
宽敞的卧室里,一大一小两张床,泾渭分明地摆放着。中间隔着一段恰到好处、足以令人安心的距离。
“次卧给你用,晚上过来就行。”
傅泠双手插兜,低头审视着发怔的女人,像个掌控全局的人,饶有兴致品味着她眼底的起起落落。
她怀里那只兔子是什么用意,他当然懂。但他偏偏不点破,也不解释。
她越喜欢逞强。他就越喜欢看她佯装镇定的模样。
方才她假意关心时,那眼里狡黠的笑,他也不是没察觉。
得了便宜还卖乖,他突然就起了心思,想吓唬吓唬她。
“有问题?”
见她迟迟不语,他开口问道。
暗自舒了口气,夏虞仰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抿唇轻笑。
“傅先生,你好像特别喜欢故弄玄虚,吓唬人。”
傅泠踱回客厅,重新拿起玻璃杯,冠冕堂皇道:“有了刚才的‘误会’,现在这个结果,是不是更容易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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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环境后,夏虞回次卧收拾行李。
浴室摆着未开封的高级护肤品,衣柜里也挂满昂贵的睡衣和家居服。
难怪,他说不用带太多行李。
但这些东西她不会碰,他们只是合作伙伴,她不需要这种过分的周到。
收拾完,洗完澡,夏虞躺在柔软陌生的床上,闭上眼,又猛地睁开。
头顶的水晶灯刺目,晃得她眼睛发酸,一时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不久前,她还在回避他,竭力划清界限,转眼竟自投罗网,跟他“同居”。
荒诞如戏。
但仔细想想,她二十五年的人生中,这样的荒谬时刻,并不少见。
事已至此,她得时刻提醒自己一件重要的事。
跟他保持距离。
哪怕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她也只是个拿钱办事的睡眠治疗师,她的角色,仅仅是“医生”。
再直白点,是“工具人”。
至于那个心思难测的男人…
夏虞翻身,将脸埋进枕头。黑暗中,傅泠那双深不见底的眼,仿佛仍在注视着她。
总之,合作之外,他依然是她需要远离的危险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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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的餐厅里。
水晶灯投下细碎光斑,陶瓷餐具碰撞出清脆响动,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餐厅里,格外清晰。
“看看这个。”
晚餐快结束时,傅泠将一份合同推过桌面,修长指节在纸页上轻叩。
“有异议现在可以提。”
夏虞接过,垂眸翻阅,逐字逐句扫过酬劳相关的条款。
当“碧玺1号”几个字撞入眼帘时,她视线顿住。
这栋价值不菲的市中心别墅,此刻竟轻飘飘地躺在纸页上,成为她的酬劳之一。
“傅先生。”她抬眼,正对上他慢条斯理擦拭的动作,“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泠将餐巾扔在一边,放下银质刀叉,“夏小姐是觉得一套房少了?”
空气静默两秒。
没有理会他的揶揄,夏虞将合同放回桌面,声线平稳地开口:“之前谈好的报酬,已经高出市场很多。这房子,我不需要。”
傅泠身体微微后靠,平湖无波的目光对上她,“如果事成,半年后,我大概不会在了。”
“这房子空着也没用,索性就给你了。”
“什么叫…不在?” 夏虞皱了皱眉。
“按照原计划,我可能会回英国。”
话说一半,傅泠突然顿住,暗淡的眼眸,多了些玩味的目光。
“怎么,你以为‘不在’的意思,是我死了?”
“我…没有这样想。”
夏虞垂下眼睫,暗叹自己的多管闲事。不等他再说什么,她拿起桌上的万宝龙钢笔,在那条细则上划了一条线。
“傅先生,谢谢你的慷慨,但我真的不需要。”
傅泠沉默地看着她的动作,没阻止,也没为此感到惊诧。
他果然没有判断错,她的确是个无所求,没有一丝贪婪之心的人。
查看完酬劳部分,夏虞继续翻阅接下来的生活准则。
“双方需保持适当距离,不得侵犯对方的私人空间…”
看到此处,夏虞目光一顿。
这是在提醒她别越界,别存有什么其他不该有的心思。
“夏小姐对此有异议?”
“没有。”
夏虞抬头,目光不避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