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雪白的鱼肉,在蘸水里滚一圈,吹了吹,送入口中。
一股极其强烈的、立体的、复杂的味道风暴瞬间席卷味蕾。
首先是酸,那是一种极其自然、醇厚、带着发酵风味的酸,极其开胃。
紧接着是辣,辣椒的灼热感迅速蔓延。
然后是鲜,鱼肉的鲜嫩在酸辣的衬托下更加突出。
木姜子那股类似香茅和姜的独特辛香气息,像一条灵动的线,穿梭在酸辣鲜之间,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异域风情和清新感。
而蘸水里的糊辣椒焦香、腐乳咸鲜、折耳根的“腥香”,更是将味道的层次推向了更复杂的巅峰。这种味道的冲击力,是之前任何酸味菜肴都无法比拟的。
可恰恰正好处在了李言最喜欢吃的口味之上。
李言吃得额头冒汗,嘴唇发麻,却停不下来。
鱼肉细嫩无刺,蘸着那灵魂蘸水,一口接一口。
酸汤本身也极其美味,酸辣鲜香,喝下去浑身舒泰。
配菜的豆腐吸饱了汤汁,土豆煮得粉糯,都异常美味。
这一顿,吃得酣畅淋漓,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三天不吃酸,走路打蹿蹿”的贵州味道。
吃完酸汤鱼,肚子又是滚圆。
李言在店里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结账出门,发动车子,时间还早。
他决定往更深处走走,目标是西江千户苗寨。
虽然知道那里商业化严重,但作为地标,还是想去看看,而且路上或许还能遇到惊喜。
车子离开凯里,驶上前往雷山县的省道。
路况开始变差,不再是平坦的高速,而是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
路面不宽,有些地方还有坑洼。
一边是陡峭的山壁,一边是深深的河谷。
风景却越来越壮丽。
梯田层叠,云雾在山谷间流淌,偶尔能看到穿着传统服饰的苗族或侗族老乡背着背篓走在路边。开了大约一个多小时,路过一个叫朗德上寨的地方。
这里比西江更原始,游客相对少些。
李言看到路边有块牌子写着“苗家长桌宴”,肚子里的酸汤鱼似乎消化了一些,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他方向盘一打,拐进了寨子。
寨子依山而建,吊脚楼层层叠叠。
停好车,步行进去。找到了那家做长桌宴的农家乐。
院子不大,摆着几条长长的矮桌和长凳。老
板是一对热情的苗族夫妇。
“老板,一个人能吃不?”李言问。
“能啊!就是菜量按人头配,可能吃不完哦!”老板很实在。
“没关系,尝尝鲜。”李言笑笑。
很快,长桌上开始摆菜。
虽然只有他一个客人,但老板还是尽力摆出了几样特色,酸汤。
这次是白酸汤,更清爽、腊肉炒蕨粑,也就是蕨根粉做的粑粑,糯叽叽的,和腊肉很搭、鼓藏肉、凉拌折耳根、还有一碟血豆腐、以及必不可少的糯米饭。
李言道了谢。
一个人坐在长桌的一端,对着满桌的菜肴,有点好笑又有点新奇。
他挨个品尝。
白酸汤更温和,酸得清冽。
腊肉炒蕨粑,烟熏味浓郁,蕨粑口感独特。
鼓藏肉香料味重,很下饭。
凉拌折耳根叶子,那股“腥香”更直接,需要勇气。
血豆腐有股烟熏和发酵的复合味道,很特别,需要适应。
糯米饭软糯香甜,带着植物的清香。
李言慢慢吃着菜,看着院子里晾晒的玉米和辣椒,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鸡鸣狗吠,感受着山寨的宁静。虽然没有西江的规模,但这种原生态的体验,也别有一番风味。
老板夫妇看他吃得香,也很高兴,坐在旁边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跟他聊天,介绍当地的风俗。吃的不多,主要是品尝味道,李言付了钱,谢过老板。
临走,老板还送了他一小包自己炒的茶叶。
离开朗德,继续往西江方向开。
路上风景依旧绝美。
到达西江千户苗寨时已是傍晚。
巨大的寨门,停车场停满了旅游大巴。
李言远远望了一眼那依山而建、灯火初上的密集吊脚楼群,确实壮观。
但门口熙熙攘攘的游客队伍让他瞬间失去了进去的兴致。
商业化太浓了,和他此刻寻求的“地道”感觉不符。
“算了,远观即可。”他调转车头,决定返回凯里住宿。
明天还有更重要的目标,荔波的水族鱼包韭菜,以及遵义尝试羊肉粉。
回凯里的路上,天完全黑了。
山路上车很少,只有车灯划破黑暗。
李言开得很专注。
在一个弯道处,突然看到路边有微弱的灯光,像个小摊。
他放慢车速,靠近一看,居然是个移动的烧烤摊。
一个中年男人守着一个简陋的炭火炉子,旁边停着一辆三轮车。
炉子上烤着一些肉串和……几块长方形的、黑乎乎的东西?
李言好奇心起,靠边停车。
下车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