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了他能给出的所有,虽然如今他的所有只剩下那几瓶刚制作好的药粉,药丸。
可对于一个仅仅只有一个时辰的师徒情分,却还是拼尽全力为师父报了仇的胥璜来说,这些就足够了。
这不是算计,是阳谋。
为路家仅剩的一个性命谋一条活路。
胥璜看得出来,凤岐看得出来。
但他们都默许了。
更准确的来说,是配合。
路爷爷被路家精心教养长大,看人的眼光的确毒辣,不论是胥璜,还是凤岐,他们表面不管多吊儿郎当,看着多不着调,都有一个特性,善良,正义。
面对一个生命将要走到尽头的老人的心愿,他们不曾有过任何商讨,默契的选择了成全。
他们尽可能的让这个老人在最后的时光感受到温馨,在这几天之中,他们就像是一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虽然时常鸡飞狗跳,但也让这个药庐充满了生机。
至少老人最后的几天是快乐的。
他们这段缘分也就到此结束,或许也没有结束,或许将用另一种方式延续下去。
胥璜问过鹿芽的意见后,将老先生葬在了路少主与少夫人的旁边。
药庐里吃不了席,但凤岐出去默不作声出去一趟后,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坛酒。
“我听老先生说过,以前在路家,路少主每次出远门都会给他带一坛当地的酒。”
凤岐递给鹿玡:“敬你爷爷一杯,送他最后一程。”
鹿玡结过酒,怔怔的盯着小土包看了会儿,双手捧着酒往前一递:“敬爷爷。”
然后她便抱着酒坛子咕噜噜开始喝,看那架势竟像是要将一坛子喝完。
胥璜凤岐面面相觑。
而后,胥璜上前从鹿玡身后伸手握住鹿玡的手,缓缓地将酒洒在坟前。
鹿玡虽不明白,但也没有反抗。
“这样,爷爷就能喝到了吗?”
胥璜鼻尖一酸,点头:“嗯。”
人死了就是死了,变不了星星,也喝不到酒,做这一切不过是活着的人一个念想罢了。
之后鹿玡又去祭拜了路少主与少夫人,回到药庐,天已经快黑了。
“再在药庐住一晚吧。”胥璜道。
凤岐没什么意见,鹿玡却茫然地望着胥璜:“师姐和风公子要走了吗?”
胥璜朝她轻笑了笑,安抚道:“安心去睡,明日我们一起走。”
鹿玡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屋。
没了老人的药庐,变得安静了许多。
没人不厌其烦的问被褥够不够暖和,没人再会在夜里去给小芽儿盖上被她踢走的被子,药架旁也没了那个苍老的背影。
那间小屋的灯,也永远不会亮起。
夜色渐深,却没有一个人入睡。
“你真的要带上小芽儿?”
凤岐用手枕着头,问道。
今天的月亮好像都没往日明亮了。
良久后,胥璜才道:“正如老先生所言,我护不了她一辈子。”
她是胥月人,很快就会离开这里。
“你是玉京人,应该对玉京很熟悉,给她找户好人家?”
凤岐:“你在玉京不是也有亲戚?”
“这不过是我去玉京的一个借口,多年不来往,不敢轻易托付。”胥璜道。
若鹿芽心性如常,自不必如此谨慎,可他们都知道,鹿芽与常人不一样,若不清楚底细,哪敢随意托付。
过了许久,凤岐应了声。
“好。”
他在这里蹲了几日清闲,总不能白吃白住,就当是对他们的报答吧。
可二人不知,此时有一道身影缓缓地从廊下离开,回了自己的屋。
屋内的瓶子里萤火虫闪闪光亮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