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如枯草,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全凭吊着一口气硬撑着呢,若不及时施针,只怕活不过七日了。“娘。“祝云早俯下身,在董采薇的耳边试探着轻唤了一声。董采薇双眼紧闭,额角沁汗,对于祝云早的呼唤并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但从其神色可以大致看出,她似乎仍处于惊慌之中无法自解,仿佛在苦痛中拼命地挣扎着。
“小早,可要按回来之前拟的方子煎些药来?"祝兴裕背着药箱,候在祝云早的身侧,认真问道。
此话一出,祝汉中最先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祝云早的身上,不知何时起,这个方过及笄之年的少女竞然已经能够继承父业,肩负起给人看诊的责任了,而这一切的变化仿佛都是从那日祠堂受罚之日开始的,难道人真的会在一夜之间成长变化吗……
祝云早一心给董采薇诊脉,对于旁的目光全然不意,更没时间去猜别人的心中正在想些什么,她抽出夹在药箱最外层的方子认真检查了一遍,又减去了一味药材,这才道:“劳烦小叔按照这个煎药吧。”人命关天,祝兴裕一刻也不敢耽搁,当即便拿着一包包的药材直奔厨房的方向快步而去了。
祝云早则扒开董采薇的眼皮看了看,继而从留下的药箱中取出一个麻制针灸包来,“婶婶留下帮我,余下诸位长辈既然帮不上忙便请回吧。”祝汉中闻言脸色一沉,这话听起来全是敬词,但其实说的毫不客气,已经算是最为直白的逐客令了,他拧着眉沉声问道:“你会施针?”何素珍惯会看人颜色,见状当即便驳斥道:“你爹生前都不敢贸然施针,你贸然施针万一有个什么差错,岂不是谋害亲娘了。”祝云早一看见何素珍和祝兴文就心生厌恶,此时救人在即,哪里还愿意与之过分啰嗦,翻了个白眼回怼道:“难不成大伯娘也通医术,能施针?”“你!”
何素珍吃瘪,一脸不悦地甩着帕子走了。
李凤娘凑上前,亦眉头紧锁,小声道:“小早,你可有十成把握?要不等明日一早让你二伯到镇子上请个郎中再说?”祝云早同李凤娘对视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二伯娘,我只有七成的把握,但以我娘现在的状况来看,若是硬拖着,只怕等不到明日一早了。”李凤娘闻之神色大变,眼里闪过一丝惊慌,掩着嘴喃喃道:“你、你是说你娘她…”
她欲言又止的话祝云早不难猜到,“气若游丝,脉搏微弱,让我施针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断不能再耽搁了。”
“怎么会这样…“李凤娘惊恐之余,眼里还有几分讶然之色,她没想到董采薇病危之际,祝云早此时此刻竞还能冷静至此。祝汉中再度开口阻止道:“施针一事毕竞铤而走险,还需再议,岂容你一个女娃娃鲁莽做主!”
祝云早已摸出火折子将艾草点上了,听祝汉中一说,她抬眼便怒视其道:“爷究竞是觉得女娃娃不行,还是娃娃不行?”隔着一重飘然向上的苦雾,众人均看向面色铁青的祝汉中。这么多年在家中一向只说上句的祝汉中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堵得也哑了,而汤氏看向祝云早的目光里却多了几分欣赏之色。两厢僵持之际,董采薇的手轻轻抖了一下,旋即慵慵地掀起沉重的眼皮,嗓音干哑道:“爹,娘,儿媳不孝,不能尽孝膝前,只怕要去找兴昌了,弥留之际恳请二位容许小早留下,我们母女还想再说两句体己话……”李凤娘本就性情,这一番看得直伤心,抹了一把眼角,拉着呆呆愣愣直来直去的祝兴武匆匆便走了。
汤氏也背过身去,等着祝汉中发话。
祝汉中则看了一眼祝云早,又看了一眼卧病在榻的董采薇,只冷哼一声便甩手退至门外了。
葛思月同祝云早交换了眼神,便道:“我去换条暖和的帕子来。“言罢她便自外关上了屋门,只留祝云早和董采薇母女二人,一坐一卧,处在一室之内了。“食肆一切都还顺利吧……”
董采薇朝祝云早的方向侧了侧头,脸上带着极为和善的笑。祝云早点了点头,替董采薇施下了第一根针,“娘放心,只要明日我赢下迎冬宴的比赛,食肆的招牌便打响了,届时娘的病好了,也可以来尝尝我的手艺究竟如何。”
董采薇使不上力,只能虚弱地握了握祝云早的手,“钱可还够用?”祝云早鼻尖一酸,这话听起来倒真有些像自家父母了,“够用,有潘县令的儿子潘泽给我做股东呢。”
董采薇轻轻摩挲了两下祝云早的手背,她现在只要多说两句话,便要闭目休息上几秒钟。
这一问一答说完,她便再度闭上了眼睛,就在祝云早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她又轻声道:“姑娘,你聪颖、伶俐、孝顺、懂事、敢为天下先,是个好孩子,可临别在即,你能否告诉我,我的小早究竞去哪了…”祝云早心神一荡,提针的手也随之微微抖了一下,“您……都知道了?”董采薇安然一笑,“我早就看出来了…她可是我十月怀胎诞下的,整整折腾了我好几个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