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4
近来,小皇后近身服侍他吃药,日日打扮得娇艳妙丽。她的一颦一笑,都被他珍藏在脑海。
此刻,那些记忆纷涌浮现,带来的却不再是缱绻美好的感受。皇帝感到心口看不见却摇曳得叫人心痒的花,纷纷凋零。女为悦己者容,小皇后精心打扮,是为了让白日里或许在附近的“侍卫"看。他纵容她,怜惜她,甚至打算告诉她,从来没有什么侍卫,她只属于他。如此,她便不会再因与他亲近而难受。
他没介意她是假冒的,没介意她在为程家效忠。可她呢?是拿什么回报他的?
她竟喜欢上了夜夜前来只为爬床,没同她说过一句话,她也没见过一次真容的侍卫!
虽说这侍卫就是他,可小皇后并不知晓。
在她眼里,只是个身份卑贱的侍卫。
在她心里,一个卑贱的侍卫都比他堂堂天子好千百倍,值得一贯娇纵倔强的她,花尽心思去取悦!
黑暗中,皇帝无意识地收紧指骨,指尖扣紧她削肩,恨不得将她纤细漂亮的媚骨折断。
“放手,你弄疼我了!“程芳浓毫不客气掰开他的手,一面揉着被捏疼的肩骨,一面低声嗔怪,“再是欢喜,也不许对本宫动粗!记住你的身份,切莫得意忘形,恃宠而骄。”
得意忘形?恃宠而骄?
皇帝从莫大的羞辱中回神,面色阴沉打量着女子精心准备的“惊喜”,目光游移过朦朦胧胧的迤逦弧线,眼神逐渐变得晦涩。当真是待她太好了些,以至于她忘了自己的身份,得寸进尺。不过是程家送进宫来的玩物,他对她哪怕付出一丝真情,都是浪费。侍卫沉默不语,程芳浓不知他在想什么,心里莫名着慌。她语气是重了些,可谁让这侍卫一激动,下手没个轻重的?虽有些恼他,可箭在弦上,她只能硬着头皮,设法将他笼络住,否则不仅前功尽弃,还可能被他反咬一口。
若是她把他那些挑拨离间的话,悉数禀报给皇帝怎么办?皇帝肯定能听出她弦外之音!
“怎么?你不知道疼人,本宫说你两句,还生气了?“程芳浓立起腰肢,双手摸索着,捧住他的脸,轻轻在他唇角落下一吻。察觉到男人指尖力道的变化,猜到对方已被她撩动,她故意松开手,轻哼一声,扭过身去。
将半落的衾被重新往肩头拉扯:“就当本宫一片痴心喂了狗,慢走,不送。”
话音刚落,男人有力的臂膀已横在她腰间,顷刻将她从柔软的衾被间捞出来,绵软的身子撞入他铜筋铁骨的怀抱。
微微吃痛,程芳浓不由低呼。
男人修长的手捏起她下颌,狠狠抵开她唇瓣,深深掠入她齿关。由着他尽兴一回,夜已深,程芳浓软软依在他怀中,拿袖口替他擦拭着鬓边热烘烘的汗,状似无心,低声试探:“是本宫待你好,还是皇帝待你好?男人愣了愣,依旧没说话。
程芳浓也没期待他会回话,她身子乏了,他既不给她满意的答复,她也没心思再应付这侍卫。
正想寻个借口赶人,男人却忽而捉住她的手,在她温润的掌心一笔一划描写什么。
没等他写完,程芳浓已辨清他留在掌心的字迹是什么。他在给她回应,他还是第一次明确地向她倾斜。程芳浓惊愕。
稍稍思量,又暗自不屑,男人果然是被欲念操纵的东西。但她面上不显,装得越发温柔,双臂缠绕他颈后,更进一步问:“若有一日,本宫和皇帝同时遇到危险,你会不会先来救本宫?”听到这话,皇帝登时豁然开朗。
什么对侍卫一片痴心,精心打扮给侍卫看,都是假的。她真正的意图,仍是笼络住侍卫,借侍卫的手要他的命!皇帝扶着她纤软的腰肢,长指缱绻梳理着她垂散肩头的青丝。明明是这么柔软聪慧的一个人,怎的就铁了心想弑君?程家给了她多大的恩惠,或是拿什么逼迫她,才让她如此忠心不二?亦或许,她是哪位罪臣之后,他们生来就结着死仇,不死不休?彻底看清她的心,皇帝那些纷涌的怒意反而消散大半。理智回笼,他知道如何拿捏怀中假意柔顺的小女子了。一直钓着她,不应她,也不拒绝,她一颗心便会一直扑在他身上。她曲意逢迎的是侍卫还是皇帝,又有什么要紧?尝到甜头的一样是他。不是想杀他么?
他且等着,等收拾了程家,再让她看看清楚,她夜夜费心勾诱的男人是谁!这些时日,程纪往慈安宫递了多次求见的折子,皆被太后弃之不理。一日,散朝后清闲些,程纪照例往慈安宫方向望望,眉心紧蹙。“太后娘娘有命,请首辅大人一道用早膳,还请大人移步。”一位眼熟的嬷嬷从夹道过来,拦住他去路。
程记眸光微闪,眉心随之舒展了些。
近来他独自想了许多,怎么也想不通妹妹为何会背叛那人。而阿浓呢,收到信的那日,他便知道阿浓心里怨他这个做爹的。可他这个做爹的毕竟是权倾朝野的重臣,皇帝待他素来礼让三分,不管皇帝心里愿不愿意,都得好好的宠着阿浓,把阿浓捧在手心里。宫里得来的消息,确实如此。
是以,就算皇帝知道阿浓琴艺不及传闻中好,阿浓的处境,他也丝毫不必担心。
只是难免惋惜,阿浓生得好,性子又好,是他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