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有事吩咐他?"皇上假装不懂,心口却微微泛疼。她不惜豁出脸面,主动问起那侍卫,还能为什么?他放纵自己片刻贪心,将她当做寻常妻子关心,哪怕这安宁和美只是假象,他也想多停留一会子。
可她呢?她对他仍是只有杀心。
皇帝暗暗自嘲,心不由地冷了几分。
他面上不显,敛眸凝着氤氲茶汤,徐徐吹了吹茶汤上的白雾。既是想让皇帝不痛快,程芳浓自然不顾他脸面,她莞尔:“坤羽宫夜里寒凉,冷衾孤枕的,有他这身强体壮的暖炉在,臣妾也能睡得好些。”身强体壮?
皇帝握紧杯盏,气极反笑:“皇后在讽刺朕是个病秧子?还是在嘲讽朕不中用,给不了你同样的欢愉?”
明知她用来相较的侍卫就是他,全然不必动怒,可皇帝仍是情难自已,轻易被她点起怒火。
听出皇帝的怒意,程芳浓心里舒坦了许多。她放下茶盏,站起身,盈盈施礼。
规矩做的极好,说出的话,却句句像蔷薇生出的尖刺,直往人心口扎:“还请皇上代为转告,臣妾在坤羽宫等着他。省得在这紫宸宫里,脏了皇上的龙床,污了皇上的耳,皇上气坏了身子,臣妾多心疼。”话音刚落,她便调转足尖欲走。
走出一步,脚步未踩实,便听到身后一声低沉隐怒的嗓音:“站住!”继而,有脚步声沉沉逼近,皇帝扣住她双肩,将她掰回来,重新面对他。“似你这般水性杨花的贱人,果真只能与卑贱的侍卫相配。"皇帝说出同样伤人的话反击,可这一道道锋刃仿佛也刺进他心口,“不是想见他么?朕成全你。只是,你哪儿也不许去,给朕老老实实待在这紫宸宫。朕可不会去配合你,除非,皇后不介意被全天下知晓你做下的丑事。”除了最后一句能威胁到程芳浓,他前头的话,她只当他在放屁,根本不往心里去。
甚至,她隐隐欢喜,她的目的总归达到了。皇帝果然说到做到,入夜,侍卫如往常一样来到她帐间。帐内暖意融融,程芳浓只穿一件单薄寝裙也不觉冷。侍卫从外头进来,外衣冰凉,环抱住她时,程芳浓被他冷得身形一颤,忙推开他:“你这呆子,只知道心急,全然不懂怜香惜玉,枉费本宫一片痴心,巴巴求皇上让你过来。”
女子似乎越来越懂得如何拿捏男人,皇帝握住她手腕,打量着她娇媚的情态,默然不语。
若是白日里,她亦是这般待他,他恐怕陷得更深。她那么骄傲,那般聪慧,却偏偏倔强地只肯俯就一个卑贱的侍卫。白日里渴求的,夜里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得到,皇帝也不知该高兴,还是心痛。
她是仇人之女,又能轻易影响他心绪,于他而言,是如鸩酒一般危险的存在。
应当彻底远离,不再见她,不再碰她,让她夜夜空等,让她空有杀他的计谋,却盼不来侍卫,看不到一点希望。
可是,他来了。
对,他绝不是因为不舍,只是她白日里说的那番话太过张狂,他岂能不给她些惩戒?
男人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这才恋恋不舍松开她手腕。眼睛看不见,程芳浓能听见他宽衣解带案窕窣窣的动静。听到衣物散落的声音,纤手被他牵引着,按在他滚热结实的胸膛时,程芳浓没来由地一颤。
她对这男人,从头到尾只会有利用。
可为何,短暂的分别后,再次肌肤相亲,任打任骂的他,竟让她心中生出些许陌生的悸动?
不得不说,这侍卫,听话且体贴,比狗皇帝不知强上多少倍。半宵风雨后,男人见她疲累,没再扰她,而是捉起她纤柔的手,缱绻轻吻她柔软的指腹。
她说过喜欢的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在心上,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她。程芳浓湿漉漉的睫羽微微颤动,生出一个不能见光的念头。待皇帝死了,程家掌权,她仍会是尊贵的后宫之主。明面上,她是要为地下的死鬼皇帝守贞,可私底下,谁能管得了她床笫间的事?
只要这侍卫心系于她,一切都肯听她的,不求名分,不要生出什么不该有的野心,她也可以不杀他,特意将他调至自己身边。让他做她的近卫,做她的入幕之宾。
胡思乱想间,不知侍卫何时走了,帐外传来皇帝沉郁的声音:“朕倒不知,皇后也能如此热情,果真是污了朕的耳。”许是嫌龙床被他们这对奸夫□口弄脏了,皇帝并未撩帐进来,程芳浓拿衾被蒙住耳朵,根本不理会他的酸话。
他可真是病得不轻,竟能在外头听到这时辰。气吧,气死了,她的好日子才真的来了。
天寒衾暖,程芳浓睡得沉,起得也晚些。
祸害遗千年,皇帝没气死,还照例为她准备了汤药。程芳浓接过来,没像往常一般爽快饮尽,而是冲屏风外侍立的,等着伺候她梳洗的宫婢们吩咐:“都先退下,今日本宫与皇上有私密话说,可不能叫你们听了去。”
她语气娇纵含笑,宫婢们皆应声告退。
唯有皇帝,察觉到她今日的不同,端凝着她气色极佳,艳若桃李的的玉颜,暗暗思忖。
程芳浓双手捧着药碗,对着温热淡薄的雾气,轻嗅了一下。她确定,就这就第二剂的方子,她日日所吃的。“皇上,这碗里是什么药?"程芳浓状似随口一问。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