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好了。你给贵人上一柱香,回去老奴给你吃饴糖。”唐嘉玉的脸正对着枪尖,她被吓白了脸,不敢再哭,隔着眼泪掠过这座庄重严肃的府邸。姜婵步子快,带着她左绕右绕,很快走到一处开阔的厅堂。正中央,停着一具黑色的棺椁。
姜婵将她放下来,拉了拉衣服,警告道:“娘子,不许再哭了。再哭就让饿狼将你叼走吃掉,我可救不了你。"1
唐嘉玉被吓到,眼里包着泪,小心翼翼点头。姜婵见她终于安静下来,脸色稍微好看了些,继续引导道:“你去灵堂中央,跪下磕三个头,然后将香插入香炉里。”
年仅八岁的唐嘉玉无法理解灵堂是什么,但她能感觉到,在场的人都很不高兴。尤其是跪在正中的那个小男孩,白色麻衣像一座雪山,将他完全笼罩住,他困在山下,一动不动,木然得宛如冰雕。唐嘉玉有些犯难,姜姨让她跪下磕头,可是跪下要垫垫子,唯一的蒲垫已经被那个男孩占了。难道让她将人叫起来,等她磕完再还给他?唐嘉玉想了想,蹑手蹑脚走过去,将男孩的麻衣掀起,她小小地跪了个角。男孩本来像块木头一样,此刻忍无可忍回头,红着眼睛盯向找死的人。2唐嘉玉眼睛黑白分明,清凌水润,像一头迷途的鹿,并没有捉弄、促狭等神色,就那样清澈地望着李昭戟。
姜婵大惊,但碍于这是灵堂,她怕对夫人英灵不敬,不敢上前拉唐嘉玉。幸而少主只是看了一会,就又回过头望着夫人牌位,并没有闹起来。姜婵松了口气,用眼神示意唐嘉玉快。唐嘉玉举起手,歪歪扭扭三跪三拜。侍从奉来点燃的香,唐嘉玉端着,小心翼翼走过灵堂,踮脚插入香炉。做完这一切,姜婵长松一口气。她招手示意唐嘉玉过来,但唐嘉玉胆子忽然变大了,竞直接跑到少主面前。
李昭戟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入一块糖。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看着他,轻声说:“我把我的糖给你,你别哭了。”她来不及说下一句,就被姜婵拉走:“娘子,不得失礼。”八岁的孩子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无论面对大人,还是面对命运。她趴在姜婵肩头,一步步离李昭戟远去,她费力转过身体,伸长脖子看他,但还是很快消失在黑墙和白幡尽头。
李昭戟收回视线,盯着手心的糖。
和阿娘的糖一样。
姜婵办完差事,心中大石落下,旁的心思又活络起来。自从她接下唐嘉玉这个烫手山芋,已许久没和家人见过面。难得来了节度使府,若错过了这次,下一次机会不知在何时。姜婵终究抵不住见家人的诱惑,她将唐嘉玉放到一个闲置的厢房里,黑着脸吓唬道:“外面有吃人的恶狼,专捉你这种小孩子。你在这里待着,不许乱跑,我去去就回。”
唐嘉玉瞪大眼睛,怯怯点头。
姜婵在门上落了锁,自以为万无一失,但她还是太小看孩子的敏感程度了。等姜婵脚步声远去后,唐嘉玉探头看了看,熟练地爬上榻,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大人每次这样说,那就说明要离开很久。她可以出去玩了!<2唐嘉玉待得时间长了,胆子渐渐变大,这个府邸虽然冰冷,但胜在地方大,用来躲猫猫也很好玩。她边藏边玩,不知不觉,跑入一处院子。她仰头看着高大神骏的马,被对方甩来甩去的尾巴吸引。她屏住呼吸,伸手去够,身后忽得传来一道声音:“你最好别碰。”唐嘉玉吓了一跳,险些摔下去。她惊魂未定回头,发现是个熟人。唐嘉玉瞳孔放大,又惊又喜:“是你!吃了我的糖,你果然不哭了。”李昭戟整日跪在刘英容灵堂守灵,使院的人怕他把身体熬坏,以吃饭的名义强行将他叫走,让他散散心。母亲没了,李昭戟看哪里都不顺眼,唯一想去的地方就是马厩。可是他刚来,就看到一个野丫头在揪马尾巴。胆大包天,也不怕被一脚瑞死。
李昭戟脸色极臭,冷冰冰道:“我没哭。”“你就是哭了。“唐嘉玉振振有词,教育道,“人要诚实,不能骗人。你看你眼睛都是红的。”
李昭戟死死盯着她,眼睛更红了。唐嘉玉吓了一跳,心想小孩子真麻烦,她在小荷包里又挑了挑,小心翼翼捡出来一粒糖:“这真的是最后一颗了,你懂事些,不要总是哭。”
唐嘉玉忍着心痛递到李昭戟面前,他却不接,一双眼睛盯着唐嘉玉,心想哪来的不知死活的丫头片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唐嘉玉兀自开朗,李昭戟眼神不善,两人正僵持间,一匹马上前,舌头一舔就卷走了唐嘉玉手心的糖。
唐嘉玉瞪大眼睛,李昭戟也露出显而易见的惊讶。唐嘉玉掌心还残留着濡湿感,看看马又看看自己的手掌,惊讶道:“你也喜欢吃糖呀?”马的回答是是的,它低头,将唐嘉玉的手掌舔了个遍,一点甜味都不愿落下。唐嘉玉被追风粗糙的舌头舔得咯咯直笑:“好痒。”李昭戟堪称震撼地看着这一幕,追风是母亲的马,性子十分高傲,除了他、父亲、母亲,不允许任何人近身。但现在,追风却主动舔一个野丫头的手李昭戟不悦地盯着唐嘉玉,哪来的黄毛丫头,追风是母亲留给他的!李昭戟也不甘示弱地拿出糖,喂给追风。
追风果然被李昭戟的手段勾走,唐嘉玉不高兴地看着他,小孩子就是幼稚,她做什么他就学什么,用得还是她送给他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