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在唐宅众人听来,她的母亲自然是唐母姜氏,但若真有佛祖,定然明白,她真正的母亲是嘉懿皇后王昭仪。<1
唐嘉玉跪在蒲垫上,双手合十,默默为未曾谋面的生母发愿祷告。女儿不孝,无法光明正大为双亲供灯,只能用不上台面的花招,偷偷为父母祭飨。愿僖宗和王昭仪在天有灵,庇佑她逢凶化吉,早日得到自由。唐嘉玉供完了灯,心情有些低落。李昭载见她兴致不高,带着她在寺内散心。兴国寺占地广阔,古刹深深,一年四季都有景致。唐嘉玉走在自然风光中,心中郁气渐散,脸上挂上了笑容。
等唐嘉玉看到兴国寺闻名遐迩的壁画,更是眼睛瞪大,情不自禁发出了惊叹。
“真好看。”
唐嘉玉仰着头,凝神细细观赏壁画每一处,都不舍得离开。李昭戟看着她入迷的样子,不期然想起了王榕。
王榕也很喜爱兴国寺的壁画,每次都能观摩一天。若王榕也在此,想必会和唐嘉玉很有共同话题吧。<5
李昭戟心里骤然不是滋味起来。<2
而唐嘉玉不知李昭戟想法,为了给他面子,还在不停盛赞壁画:“郎君,你是怎么找到这座寺庙的?壁画也太美了,我都不想走了。若能在这里小住几日,每日焚香礼佛,观摩壁画,该是什么神仙日子。”李昭戟勾唇,笑不出来。他对佛寺并无研究,知道兴国寺有壁画全是因为王榕。听说王榕每年都会在佛寺小住月余,和主持辩经礼佛,观摩壁画。他们这表兄妹,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5呵。<1
李昭戟心里泛酸又没法言说,恨恨道:“也不过如此,晋祠更好看。1”“晋祠?"唐嘉玉瞪大眼睛,十分好奇,“晋祠在哪里?”晋祠是河东每年主持重大祭典的地方,相当于河东节度使的家庙,虽然名义上对外开放,但唯有李家的心腹重臣、宗族亲戚可以入内上香。这样的地方,不该是一个赘婿知道的。
李昭戟不知道怎么圆,含糊道:“在城外。”“城外?“唐嘉玉露出惊叹,“这么远啊。等明年母亲祭日,我好好准备一番,我们一起去可好?"<1
她目光认真,看起来已经在烦恼出城要带的用具了。李昭戟看她半响,徐徐颔首:“好。”
唐嘉玉也就是随口一说,她哄李昭戟已经成了本能,什么话好听说什么,她压根没想过以后。但李昭载却应下了。唐嘉玉心尖仿佛被人敲了一锤子,一胀她难以言喻的刺麻流窜全身。
他答应得这样郑重,仿佛他们真的是夫妻,余生有数不尽的日日夜夜、年年岁岁,可以让他们将想做的事一一实现。今朝未过,已许明年。
然而明年今日,他们会是敌,还是友呢?<2兴国寺今日非常清静,散客三三两两,基本都是家人出行,四散在寺庙里,互不打扰。唐嘉玉和李昭戟在寺内游玩了一圈,已走出一身薄汗。姜婵见他们两人全程挨在一起,碍眼极了,此时立刻上前,说:“娘子,该用膳休息了。佛门清净之地,郎君的斋房在另一边,娘子请随老奴走。”他们订了素斋和香房,但兴国寺经常接待达官显贵,男客女客的香房是分开的。佛门规矩如此,唐嘉玉料想姜婵不敢当着李昭戟的面对她做什么,便装作依依不舍和李昭载告别,往后去了。
素斋无功无过,胜在新鲜。唐嘉玉用膳过后,由枕春、折夏伺候着,卸下钗环,在香房小睡。
姜婵在唐宅里是亚主,伺候人的事从不用她动手。手闲着,嘴就不会闲,唐嘉玉本来以为姜婵肯定要说教一通,但她等了许久,姜婵并没有指点她女戒女德,反而左顾右盼,频频望向窗外,一副心里有事的样子。<1唐嘉玉不着痕迹眯了眯眼。她长发垂落,拿起梳子缓缓梳发,自然而然对枕春、折夏说:“难得出来一趟,你们去外面走走吧,让姜姨守着我就好。枕春、折夏正巴不得偷懒,闻言一口应了。唐嘉玉披散着长发,打了个哈欠,躺在榻上,没一会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娘子?”
姜婵小声叫唤,唐嘉玉眼睛闭合,一动不动,像是已经睡深了。姜婵又观察了会,确定唐嘉玉呼吸绵长,睡容酣实,这才放心心地出门。她动作很轻,关门的声音几乎听不到,但榻上的人还是立刻睁开眼。唐嘉玉起身,赤脚走到窗前,悄悄拉开一条缝。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姜婵背影,她步履匆匆,从后背都能感受到她的兴奋和急切,唐嘉玉从没有见姜婵这么高兴过。
她要去见谁?<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