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陛下,珏儿就在我们身旁。”
刘询…”
刘询转过身,角落里揉着眼睛,惊讶地看着他们的小孩,不是刘珏是谁?刘珏万万没想到,他刚睡醒前来寻找爹娘,结果听到了这样一番话。他顿时不困了,生气地看着刘询,他爹是不是没吃早饭,竞在这里大声密谋??刘询轻咳一声,和儿子大眼瞪小眼,他是知道珏儿对比武的执着的,方才下了朝还跃跃欲试,他不仅没有泼冷水,鼓励的话还说了一箩筐。结果背后的谋算暴露了,这如何是好?
只见刘珏冲了过来,刘询大惊失色地往外跑:“珏几手劲太大了,朕挨不住他一拳头,平君……”
在皇后的调解下,父子俩到底重归于好,刘询发誓不会在比武途中动手脚,比如给人家的马下泻药,在人家射箭的场地钻个洞,把演武场的靶心画歪…他爹怎么满肚子歪门邪道,刘珏服了,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拿起竹简唰唰地写:“这些年,爹没有接触过巫术吧?”说起歪门邪道,他就想到了这个。
刘询沉声道:“怎么会呢。”
刘珏很快相信了,爹有一千万个优点,包括不骗小孩。一旁的许平君忍住笑,未免露馅很快往外走,张罗着给他们准备膳食。还有奭儿,奭儿跪久了到底于膝盖有碍,到底是他们夫妻俩唯一的选择,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不会放弃,否则等病已走了,谁给珏儿撑起一片天?太子宫,气氛一片凝重,几乎压抑得能滴出水来。“太子殿下被陛下传召,现在还没有归来…”一位儒师低声道,“诸位,怎么办?”
他们在心里祈祷,皇帝传召的目的,并不是对太子加以训斥,可这样的可能性极小。
今日朝会发生了太多事了,多到他们明明是饱读诗书之人,抑制不住心中的焦躁,甚至生出茫然之感。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太子的表现堪称灾难,若是薄须掸王子不来大汉该多好,太子的威望尚未培养出来,就经历了堪称严重的打击,那匈奴蛮夷,难道与他们有仇不成?!
半晌有人答道:“只能干等着,等到殿下归来,再好好安抚。”众人沉默,除了干等,他们还能怎么办。
忽有儒师拍案而起,语气愤懑:“吾等束手无策,反倒衬托出了淮阳王。你们可知淮阳王武艺如何?”
被问到的人摇摇头:“陛下护得严实,恐怕太子也不甚了解,只听说很是勤奋。”
“勤奋有什么用?淮阳王恣肆骄矜,贸然出风头,实在是不自量力。那匈奴王子的身形,你我都看见了,项王在世也不过如此。”“是极是极,明日比试,结果根本不用猜测…”“慎言!"萧望之忽然暴喝一声。
众人齐齐望向太子太傅,萧望之自回到太子宫中,便一直坐着不开口,脑海盘旋着皇帝在大朝时说的“继承人”,整个人又是气怒又是怀疑人生。更叫他怀疑人生的,是太子今日的作为,毫无担当不说,更不见仁义友爱。平日他不是这么教导的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萧望之是个真正的君子,他无比失望,而今听到儒师的这番话,更是忍不住了:“背后议论,实乃阴险小人!不管如何,淮阳王都为大汉挽回了脸面,八岁的孩子便是眦呼撼树,也虽败犹荣。”
即便今日淮阳王的表现,真正动摇了太子的地位,但一码归一码,萧望之还是不希望刘珏会输。
儒师被训得安静下来,一个个脸涨得通红。太子太傅地位崇高,是真正的两千石朝臣,当萧望之发了火,他们不敢反驳,也没有反驳的资格。
他们低声认错,等出了房门,立马换上另一张面孔。他们是太子的老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警惕一切威胁到太子地位的存在。当下淮阳王大出风头,几乎让人忘了他的哑疾,他们已经没办法把淮阳王当成孩子了,而是另类的政敌!
幸好,淮阳王绝不可能赢。
此蛏撼树,瞧,“高洁"的萧望之也是这么形容淮阳王的呢。儒师们冷笑,就让他们看看皇帝最为偏爱的皇子,是如何当一只被碾压的批蛏,败得毫无颜面,再也傲气不起来。
第二天天光大亮,甘泉宫从寂静中醒来,文武百官一个个往演武场赶,仿佛奔赴一场前所未有的盛事。
寝殿外,刘询牵着刘珏的手,第七次确认道:“珏儿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出发了。”
能够察觉到爹的紧张,换上一身短褐的小孩点了第七次头。如今他的脑袋,已经能连点二三十次而不费力,都是这些年锻炼出来的,宠爹的小孩如是想许平君蹲在地上,为儿子检查穿着有没有疏漏的地方:“珏儿记得尽力的同时,千万别伤了自己,爹娘一直站在高台上,珏儿转身就看得到的地方。”刘珏露出灿烂的笑,摸了摸娘的头发,知道了,他一定会谨慎小心的。继而看向他爹,刘询大手一挥:“出发!”太子昨天被罚跪,即便上了药也还是疼,却不能缺席这般重要的场合,一大早起来,便叫人搀扶着上了车辇。
皇帝依旧生他的气,命令太子不必来见,先行去演武场,等到了地方,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给弟弟加油。
听闻口谕的太子低着头应下,他的眼睛经过冰敷好了很多,还是有红红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