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为了救他,宁愿送上门给薄须掸欺负,放在从前,这分明会让他感动万分,可现在,他竞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父皇对他无比失望,那么弟弟惨败,父皇会对弟弟失望吗?等传话的小黄门离开,太子用鼻音对石显道:“走。”今日的比试,开启的是甘泉宫中最大的演武场,既有箭靶,也有跑马的障碍。高台之上,文武百官位列帝后左右,场地两旁,驻守甘泉宫的卫队手执刀剑,黑压压地站了一片,旌旗猎猎,如同洪流。时辰将至,比武的主角该出场了,只听大鸿胪高声介绍:“匈奴日逐王之子,薄须掸王子到一一”
被礼官领着的薄须掸慢慢地走了出来,没想到入目的景象,竞是这般震撼,他脑袋空白了一瞬,随即热血沸腾。
不愧是让匈奴畏惧的大汉,强者就该如此!因着俯视的角度,皇帝皇后清楚地听到百官之中,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今日薄须掸穿着贴身的短褐,显得身躯更为粗壮,光是站着,铁塔一样的肌肉压迫感十足。
这到底要怎么比?便是淮阳王殿下和太子同龄,也很难将一头黑熊撼动!更让他们觉得不妙的是,陛下为何要将比试办得如此盛大,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比武的场地是皇帝一手布置操办的,因为时间间隔得短,大多数重臣到达现场才知道,他们的陛下又任性了。张安世心道坏了,对学生的担忧到达了顶峰,淮阳王分明还只是个孩子啊。
皇帝仍旧笑着,眼底却清楚地流露出了不悦,怎么,比都没比,就默认了珏儿会输?
皇后拉了拉丈夫的衣袖,皇帝这才收敛神情,专注地看向入口。大鸿胪紧接着介绍:“大汉淮阳王,皇次子刘珏到一一”万众瞩目之下,刘珏缓缓踏入演武场。
他面色平静,目光脾睨,尚且稚嫩的五官,竞是显出与皇帝相似的英俊与成熟。
“…“太子瞳孔紧缩,泛疼的膝盖竞是一瞬间如同针刺一般。八岁的孩童身姿高挑精壮,只不过平日都被宽大的汉袍遮掩,大臣们恍惚一瞬,这才发现淮阳王不瘦。还有那浑身的气势,他们竟以为看到了缩小版的阻下,而不是朝会上安安静静坐着的背景墙!“淮阳王殿下。"薄须掸弯了弯腰问好。
对手气势很足,但到底嫩了些,瞥一眼自己的胳膊,他认为打败对方用不了多少时间。薄须掸迫不及待道:“开始吧,我们先比骑术?”刘珏闻言点了点头,当即有裁判牵来品种相同、体型相似的两匹汉马。充当裁判的龙须侯韩增解释道:“这些都是甘泉宫刚到的战马,王子从未见过,淮阳王殿下也并不熟悉。此马的特色,便是耐力十足,能够驮起超出普通汉马三倍的重量…”
为表公平,马儿的体表光溜溜的,只有套头的缰绳,并无其他装饰。刘珏后退一步,示意薄须掸先挑。
薄须掸愣了几秒,心道淮阳王还怪礼貌的,他挠挠头,这难道就是大汉皇子的修养,时而傲慢,时而谦虚?
殊不知刘珏嘴角上扬了零点一的弧度,在心里夸赞自己。很好。
抢风头成功。
高台上的皇帝露出自豪的眼神,张安世却想骂人了。他活了六十年,唯一看不懂的是淮阳王的脑回路,该退的时候不退,该争的时候不争,这么关键的时刻还搞谦让??
三公九卿同样欲言又止,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薄须掸上前挑马。薄须掸挑得很仔细,他从小长在马背,也锻炼出了一套眼力,最后他发现这两匹马的实力差不多,于是顺手牵走了离他最近的一匹。
刘珏早就看出来了,两匹马的实力相差无几,否则他哪会那么大方?这些年,他骑过的马没有数百也有几十,不论汉马乌孙马还是大宛马,只要皇家园材有,爹就任他挑。
比骑术,考验的是人马合一,两方挑选完毕后立刻上马,并没有磨合的时间。薄须掸双腿一蹬,犹如黑熊腾起,在他身旁,刘珏利落地翻身上马,拉缰缉的手随即用力。
“唏律律一一”
骏马嘶鸣一声,武将们眼底异彩连连,殿下这一手是真功夫,而非装模作样的花架!
张安世平静如死水的一颗心,猛然跳动了一下,那厢,龙须侯韩增说明规则:“演武场上设有木障,两匹马需同时出发,绕木障十圈,谁到达终点快,谁是赢者。双方不许互相攻击,但允许超越途中合理的碰撞。”规则简单好懂,薄须掸连连点头。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觉得已经与胯下的马儿建立了联系,他望向身旁的刘珏,递去一个战意十足的眼神。刘珏朝他笑了笑,摸了摸骏马的鬃毛,继而专注地望向前方。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