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走在身侧的人。
他很高,云济楚不到他下巴,若不刻意抬头,看不见他的神色。分明腿很长步子很大,但他此刻走得慢,步幅和云济楚相同。看起来不像是得了重病的模样。
”栋你……“她一开口,就感觉到腰上的手收紧了些。“你是不是也病了?什么病?严重吗?”
腰上的手掌松了些,赫连烬淡淡道:“咳嗽而已,养养便好了。”“……….”
到了蓬莱殿,盂娘子和崔承的反应差不多,都是见了鬼的模样,但见崔承从容,又见陛下面色严肃,便死死忍了下来,尽量让自己不失礼。可云济楚清楚地看到,盂娘子走路同手同脚了。床帐落着,公主似乎睡了。
云济楚走上前伸手要撩开床帐,忽而里面传出声音。“阿环已无大碍,父皇请回吧。"瓮声瓮气,听着好似一直在哭呢。云济楚心里一阵酸,“阿……”
她撩开床帐。
里面躺着的小姑娘瞪大了双眼,还没等云济楚坐下,便一下子扑了过来。“阿娘!阿..…”
她呜呜哭泣。
云济楚也落泪,因为她抚着阿环的背,发现她真的瘦了,背上的骨头都有些格手。
“阿环不哭了,阿娘来了。”
虽然还有些不适应这个身份,但云济楚还是尽力安抚怀里的孩子。公主哭累了,抽抽噎噎离开怀抱,软呼呼的小手捧着云济楚的脸。“阿娘终于想起阿环了。”
云济楚点头。
见她脸颊上的肉都消了一些,便擦了擦她的泪,把人又抱住。阿环又投入她的怀里。
抱了好一会,云济楚才想起还有赫连烬。
她轻声道:“你父皇也来看你了。”
谁知,阿环并不领情,在她怀里道:“阿娘来看我便足够了。”云济楚有些震惊,短短三日,都发生了何事?这些年来,赫连烬把两个孩子亲自拉扯大,公主很依赖赫连烬,她看得出。她扭头看了一眼。
只见赫连烬并未走近,只看着这边,面色淡淡。似乎觉得话不够狠似的,阿环又补一句:“除了阿娘,谁还会在乎阿环的死活呢?”
云济楚连忙道:“阿环,不可再说这些话。”阿环自然不违逆她,但也不答。
正僵持着,赫连烬走上前,拿着帕子为云济楚擦泪。无论如何,云济楚不想阿环与赫连烬之间有嫌隙,温声劝道:“你父皇前几日病了,无论发生何事,阿环不要放在心上,可好?”咳疾也算很重的病吧。云济楚这般想着。
阿环仍不说话。
平日里看着软和,没想到是个倔脾气。
云济楚心想这件事还要慢慢来,便不再多劝,安抚了一会,又亲自喂了她一碗药,看着她睡下,这才悄声离开。
赫连烬就在一旁,她喂药时他递帕子,她哄阿环时他默默来掖被角。照顾孩子的事,云济楚很生疏,竟然有些怕在赫连烬面前露怯。幸好,阿环大了,无需过多关照,只需要简单的陪伴和沟通,叫云济楚心中稍定。
也不知这五年来赫连烬是怎么带孩子的,从嗷嗷待哺到满地乱跑,实在厉害。
从蓬莱殿出来已是丑时末。
云济楚高烧后身体还没完全缓过来,此刻立在大殿门口,身体有些晃。身侧之人似乎察觉到了,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紫宸殿走去。“还未去看看阿念…”
“明日再去,先回去歇息。”
“阿念可病了?”
“不曾。”
云济楚放心,任由赫连烬抱着去了紫宸殿。崔承远远跟在后头,心里打鼓,祈祷着陛下勇猛威武,莫要半路上昏过去。毕竟他这三日就只用了半碗鱼粥。
皇后娘娘所关心的咳疾是最轻的,只是咳中带血罢了。陛下身上还有积年累月的伤呢,还有那疼起来天崩地裂的头。就这样心里揪着,崔承看着陛下抱着皇后娘娘进了紫宸殿,才终于松了口气。
一口气没松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催了个值夜的内官唤作冯让的去备热水。
冯让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应下便要跑去办。崔承一拍脑袋想起什么,忙叫住,嘱咐:“弄些花瓣,嗯要玫瑰、芙蓉!”
“啊?"冯让道,“这季节,哪来的芙蓉花,崔内官,莫要为难奴呀!”崔承含糊道,“总之……弄得香一点,艳丽一点。”冯让应下要走,又被扯住。
“药!补气血的、止头痛的、还有治咳疾的,都煎上,待会我亲自去照看着!”
“没旁的了吧?”
崔承原地转了一圈,摇头,“没了,速去。”看着冯让跑开的身影,崔承一口气彻底松下来,心中默默祷告。今夜可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