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自卑
紫宸殿未燃灯。
一进去,云济楚便下意识地往赫连烬怀里靠了靠。抱着她的男人脚步微滞,下一瞬又恢复如常,只有环着她的手臂更紧了些。云济楚以为他会放慢脚步,慢慢摸索着走。可赫连烬却像是能夜间视物般,顺畅迈出大步,绕过画屏,走过矮塌,甚至还单手抱住她,用另一只手从桌案上取了一盏温水。他似乎对黑漆漆的紫宸殿十分熟稔。
云济楚就着他的手饮下温水,有些羞赧道:“我自己能·…”赫连烬沉沉"嗯"了一声,却没有将她放下。直至来到床榻前,云济楚脑子里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这是要光明正大同居了?
脑子里又浮现从前那些旖旎,她咬咬下唇。一个多月前,她还是忙于工作独来独往之人,现在转眼多了两个孩子一个夫君。
年轻时不懂事。
玩个游戏怎么能闯下这么大的·……….
“可要先沐浴?”
赫连烬将她放在床榻边,便自去燃了灯。
“啊?“云济楚先摆摆手,"……”
可是她很想沐浴,“不麻烦你,我自己就好。”赫连烬立在灯前,侧身回首来看她,巨大的影子打下来,将云济楚整个身体都遮住。
“阿楚脸色不好,还是沐浴后好好睡一觉,我帮你。”帮?
云济楚忽然想起数年前,赫连烬总是说帮她,结果最后帮得她腰腿酸痛,有好几次直接昏睡过去。
云济楚的脸一下子红了,尚虚着的身体缩了缩,她双手护在身前。”化你……你咳疾未愈,不可……不可劳累。”劳累这个词她还是跟淑修娘子学的。
赫连烬勾唇,走近了俯身看她,几乎鼻尖相触。“阿楚,你在想什么?”
“我是想帮你宽衣解带,帮你穿衣。”
云济楚瞪大双眼,干巴巴笑道:“啊,哈哈,我知道,走吧,走吧。”她起身胡乱往一个方向走,又被赫连烬拉住手。“阿楚,方向走反了。”
紫宸殿是赫连烬长居的寝殿,除了那次赫连烬犯头痛之症,她被两个孩子拉过来探望之外,她从未踏足过。
自然不知何处沐浴!
云济楚垂着头,脚步慢慢挪着,秉着真诚沟通的态度,“赫连烬,你不会趁……
赫连烬转身,握住她的肩膀,认真看着她。“不会,别怕。”
“你脸色不好,今夜早些歇着。”
云济楚闻言松了一口气,又暗自唾弃自己。她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然而,绕过屏风,推开门,云济楚呆在原地。她看了看眼前景象,又看了看同样愣在一旁的赫连烬。“你……….”
赫连烬难得脸上表情有些精彩。
“我.……….”
浴桶很大,足以容纳几个人,热气蒸腾氤氲,上头飘着各色花瓣,花香伴着一股不知名暖香扑面而来。
一旁衣桁上挂着两身干净寝衣,一身珠白,一身玄黑,都很薄。小几上摆着一壶酒,两小杯,杯旁花瓶里置石榴花,花下是一个剥开满满当当尽是果实的石榴。
云济楚抛开什么小人君子之类的话,推着赫连烬出去,然后把门紧紧关上。折腾完已是寅时。
两人身上花香气溢满了整个床榻,云济楚侧身朝着床榻里侧,赫连烬在身后抱着她。
许是过了睡觉的时候,云济楚脑子很清醒。片刻后,赫连烬似乎察觉到她未睡。
“阿楚,那些尽是崔承所为,莫要生气了。””…”
云济楚回过身,看着他,“我知道。”
云济楚看着他的眼睛,“赫连烬,你有话要问我吗?”比如这五年去了哪里,或者这三天去了哪里。她已经编好了说辞。
这可能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说谎。
其实她不甚熟练。
赫连烬看见了她眼底的决然神色,垂下眼帘不答这话,只问:“阿楚可有话要问我?”
云济楚显然没料到这个问题,抚然道:"“我.….”“没有。”
他这五年过得如何?为何执着等她?
但这些问题她好像都知道答案。
他过得应当不好,因为好感度太高,而好感度是她费尽心思刷出来的。赫连烬的手掌抚上她的眼睛,感受着掌心睫毛轻颤,“睡吧,阿楚。”怀中人呼吸愈发浅,很快便睡了。
赫连烬的目光沉凝在她脸上,久久。
直到天将破晓,床帐内拢入些许晨曦,云济楚的脸颊愈发清晰。她睡熟了。
赫连烬身形微动,与云济楚额头相抵。
温热、柔软的皮肤相接。
他又用手掌摩挲云济楚的脖颈。
跳动的血脉拨动他的掌心。
最后,他俯身,小心翼翼亲吻云济楚的唇瓣。赫连烬离开紫宸殿时,云济楚沉沉睡着。
坠落在她脸颊上的晶莹眼泪像一阵暴雨,汇聚又滑落。今日皇帝要上朝了。
崔承侍奉一旁,朝着冯让使了个眼色。
冯让会意,取冰放入盆中,拧帕奉于皇帝面前。赫连烬冷冷扫了一眼崔承。
接过冰凉帕子,敷在红着的双眼上。
冯让弓着腰退出去,不一会又呈早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