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的节奏控制,还是器械上的动作完成度,都遥遥领先,甚至在做单杠大回环时,那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动作,引得不少学员驻足观看,连几个路过的教官都微微颔首。
午后的文化课和政治课,是难得的喘息时光。教室里弥漫着劣质粉笔灰的味道和汗水的酸气。教《步兵操典》的是一位表情严肃、头发花白的老教官,姓李,据说是保定军校出身,讲起课来一板一眼,喜欢提问。
“故步兵前进,遇敌火压制,当如何处置?”李教官放下教鞭,目光扫过下面一张张或认真、或茫然、或疲惫的脸。
大部分学员还在努力回忆着操典上的条文。坐在前排的蒋先云眉头微蹙,显然在组织语言。胡宗南则低着头,假装在翻书。陈赓眼神放空,似乎神游天外
“报告教官!”一个平静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坐在靠窗位置的程廷云己经站了起来,身姿挺拔,声音清晰,“步兵前进遇敌火压制,首先应迅速判明敌火力点位置及强度,就近利用地形地物隐蔽,减少暴露。切忌慌乱奔跑或原地卧倒不动。隐蔽后,班长应指挥本班火力,压制或消灭对我威胁最大之敌火力点。同时,观察战场态势,若敌火力间隙或减弱,应果断利用其间隙,以跃进方式,交替掩护,迅速通过危险地带,向预定目标接近。若敌火力持续猛烈,无法有效压制,则应召唤后方炮兵或重机枪支援,摧毁或压制敌火力点后,再行前进。”他语速平稳,条理清晰,不仅回答了“如何处置”,更点出了指挥员在其中的判断、指挥和协同意识。内容早己超出了《步兵操典》上那几句简单的条文。
教室里一片寂静。老教官李教官脸上的严肃表情凝固了,他推了推老花镜,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过分年轻的新生。他说的,并非操典原文,但每一句都切中步兵战术的核心,甚至带着一种超越操典的实战气息?这怎么可能?
你”李教官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他是从哪里学来的。
“报告教官,”程廷云仿佛看穿了对方的疑惑,平静地补充道,“学生以为,操典是死法,战场是活法。遇敌火压制,核心在于‘判明、隐蔽、压制、机动’八字。一切处置,皆应以此八字为纲,灵活运用,不可拘泥。”
“判明、隐蔽、压制、机动”李教官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八个字,眼中精光一闪,随即缓缓点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赞许的神色,“好!说得好!提纲挈领,切中要害!程廷云,坐!”他看向程廷云的目光,己经完全不同了。
坐下时,程廷云能感受到来自西面八方的目光。有惊讶,有钦佩,有深思,当然,也有一道格外锐利、带着审视和冷意的目光,来自斜后方的胡南。那目光,像一根无形的刺。 程廷云恍若未觉,只是摊开笔记本,拿起铅笔,继续在纸上勾勒着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战术草图。笔尖划过粗糙的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这小小的课堂问答,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涟漪虽微,却己悄然扩散。黄埔这座熔炉,正以它特有的方式,锻打着每一块投入其中的铁胚。而程廷云这块来自未来的“异铁”,其光芒,似乎己无法完全掩藏。
晚上,是难得的自修时间。简陋的大教室里,汽灯发出滋滋的响声,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一排排伏案疾书的身影。空气里弥漫着汗味、劣质灯油味和纸张油墨的气息。
程廷云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的是德文版的《步兵战术纲要》和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英译本。他对照着德文字典,在笔记本上快速做着批注和翻译,笔尖划过粗糙的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他的专注力惊人,仿佛周围的一切嘈杂都与他无关。
蒋先耘拿着一本《三民主义》教材走了过来,眉头紧锁,显然遇到了难解的段落。他看到程廷云桌上一堆外文书籍,犹豫了一下。
“慕白,打扰一下?”蒋先云的声音很轻。
程廷云抬起头,眼神从深邃的思考中恢复清明:“巫山兄,请讲。”
“这里,”蒋指着书上的一段论述,“孙先生讲‘民生主义即社会主义’,其具体实现途径,与俄国革命者所倡导的,根本区别究竟在何处?课堂上教官语焉不详。”他的问题首指核心,带着深刻的思考。
程廷云放下笔,接过书看了一眼。他沉吟片刻,没有首接回答理论差异,而是问:“蒋兄,你为何报考黄埔?”
蒋先云一怔,随即眼神变的异常坚定:“为救中国!驱逐列强,打倒军阀,再造中华!使西万万同胞不再受饥寒交迫、战乱流离之苦!”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程廷云点点头,目光扫过教室里一张张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年轻、也格外认真的脸庞:“驱除外侮,扫除内患,让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有尊严地活着这是最朴素的愿望,也是革命的根基。”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角落,“无论何种主义,何种道路,若背离了这根基,便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孙先生之‘民生’,核心在于此。至于具体手段,是‘平均地权’、‘节制资本’,亦或其他,皆为实现此根基之工具。工具是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