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玉乔看过去:“什么瘾疹?”
沉鱼已套了宽大的素衣袍走出来。
董玉乔满目嫌恶,身子直往后缩。
府医道:“据女郎所说,昨日饮了碗杏仁酪,小人猜想便是这杏仁酪在作怪。”
“杏仁酪?”董玉乔诧异:“什么杏仁酪能把人吃成这样?”
“女郎有所不知,每个人体质不同,有些人碰不得杏仁,”府医看一眼董玉乔,又面对董桓道:“幸而女郎昨日所用不多,否则会要人性命。”
董桓紧锁着眉头,盯着沉鱼细瞧,“你就不知自己不能食用杏仁?”
沉鱼摇摇头,甚是懊悔:“我从前不喜杏仁的味道,便不曾用过,昨日也是听人说杏仁能美白养肤,这才忍着尝了些,回来我还特意用牛乳沐浴呢,谁曾想一夜醒来,不但没有变白,反倒变红了,我若知道会这样,说什么也不会饮。”
自魏晋起,不论男女,皆已白为美,无不追求肌肤如雪如玉,光洁丝滑。
董玉乔瞧着红彤彤的人,几乎压不住嘴角翘起的笑,何谓自作聪明?
“罢了罢了,”董桓无奈地叹口气,扭头问府医,“依女郎目前的症状来看,什么时候能大好?”
“这”府医为难道:“十天半个月。”
“十天半个月?”
董桓拉长了脸。
他才从外面回来,听得晓月馆的人来报,说是沉鱼的脸毁了。
他衣服都不顾上换,直奔晓月馆,还叫府医跟着一道来瞧瞧,虽说一路上府医已经大致说了情况,他还是不放心,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事已至此,十天半个月就十天半个月吧,只是,”他又皱眉往沉鱼脸上看,“会留疤痕吗?”
府医瞄一眼董桓的脸色,说得谨慎:“只要女郎能忍住不去挠抓,不要破皮,待女郎病愈,小人再给女郎调养一番,想来问题不大。”
董桓微微颔首,目光沉沉,“你给我用心治。”
“是。”府医垂头。
董桓走了。
还是看她服下之桃端来的汤药后才离开。
沉鱼可没错过,董桓离开前望过来的眼神。
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这档子事儿,董桓不可能不对她有所怀疑。
可怀疑又能怎么样呢?
为了逼真,她确实吃了杏仁,只不过就吃了一颗。
半真半假,府医也看不出来。
在她很小的时候,饮了一小碗杏仁酪,那碗杏仁酪差点要了她的命。
她眼前发黑,浑身滚烫,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
半梦半醒间,有一只冰冰凉凉的手,抚上她烫烫的脸颊。
她像溺水的人,死死握着那只手不放。
虽说烧得晕晕乎乎,可她心里清楚,那是慕容熙的手。
其实,慕容熙没说错,他虽嫌弃她,却还是一直耐着性子照顾她
沉鱼靠坐在浴桶里,任由青萝帮着她洗掉涂在脸颊、脖颈处的薯蓣(yu)汁液。
“女郎,您这样实在太冒险,就不怕真的留下疤痕?”
手底下红彤彤的皮肤终于恢复常色,青萝从胸口吁出一口气,郎主与府医来的时候,她的胆子都要吓破了,生怕被看出什么破绽。
闭眼静坐的人像老僧入定,什么话也没说,冰肌雪肤上挂着水珠,清清冷冷,似沾染了晨露的白荷。
可转眸瞥见后肩上一朵红艳艳的莲花,青萝忍不住多看几眼。
莲花,明明如此圣洁,却又那么妖冶。
青萝悄悄看一眼沉鱼脖间的红痕。
不知道肩头的这朵红莲是不是出自宣城郡公之手?
毕竟这个位置,除了旁人,绝不可能是女郎自己所绘,可这个旁人,除了与女郎有私情的宣城郡公,她再想不出还会有第二个人。
宣城郡公不是被人称为乌园公子吗?
要绘也该绘乌园花啊,为何要绘莲花呢?
既然女郎与宣城郡公有情,那又为何离开宣城郡公府,来到董府,给郎主当什么义女?
青萝越想越糊涂,越想越害怕。
“青萝。”
忽而响起的一声,青萝神智立时清明。
“女郎有何吩咐?”
她虚虚应道,嗓子有些颤。
沉鱼侧过脸,附上她的耳朵。
不过五六天的光景,外面传起她毁容的流言。
董桓每隔一日便会来晓月馆一趟,每回来瞧她见有好转的迹象面色便有所缓和,不过仍是抱怨恢复得太慢了些。
因为听到流言,萧玄还打发了人来送补品。
送补品是假,报信才是真。
估计,萧玄也猜到,这所谓的毁容不过是她的缓兵之计。
沉鱼从铜镜前站起身。
之桃神色担忧,在旁好言相劝。
“女郎真要去看犊车赛?这几日好不容易瞧着好些了,不该继续静养吗?万一出去见了风,又严重了可怎么办?”
沉鱼假装没听见,只让青萝去拿披风。
见人穿戴齐整,准备出门,之桃又往门口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