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短暂停顿一下,一边倒酒一边说:“邓妘死了,听说是昨夜死的。”
死了?
沉鱼呆愣半晌。
董桓端起酒盏,也并不着急饮。
“听说她本就吊着一口气,时日无多,乍然听闻邓原离世,悲不自胜、泣不可仰,最终一命呜呼。”
他仰头一饮,微叹:“年纪轻轻,倒也可惜了。”
沉鱼抿起唇,冷眼看他。
董桓像是没察觉,放下酒盏,随口一问:“你想去吊唁吗?”
沉鱼不觉失笑,转开目光,瞧着远处覆着冰雪的屋顶。“我为何要去吊唁?”
“也是,他们如何,早与你没关系了,”董桓点点头,拎壶倒酒:“昨日,至尊命邓原的三子邓延之,顶替其兄长接任江州刺史。”
沉鱼稍顿须臾,想开口问些什么,略一思索,还是将疑问咽回肚里。
那日,在茶肆门口,瞧见背着包袱匆匆而行的赵媪,她好奇跟了一段,发现也不过是往邓府那边去,身处大街,又不好直接动手,只得折返回来。
赵媪说,因为记恨武昌公主害她终身不能有孕,所以才要害死邓妘的孩子。
但,赵媪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吗?
真要逃跑的话,为何不选在东街那日逃,偏在邓原死后逃?
董桓连饮两杯,见人仍是垂着眼一动不动,“陪长辈饮酒也这么心不在焉?到底是我试你的酒量,还是你试我的酒量?”
呼呼的风从耳边刮过,沉鱼不接董桓的话,转头看看左右两侧服侍的婢女,将人尽数打发,也不管董桓面前的鹅炙才割了一半。
董桓盯着盘中的鹅炙,很是不满:“你命他们退下,难不成是让我自己动手?”
自割鹅炙,视作不遵礼仪,有失身份。
沉鱼睨一眼,敷衍道:“市井餐食,不用也罢。”
董桓似笑非笑看她。
沉鱼饮一口热酒,握着空杯问:“邓原一直是装病吧?”
案几上摊着一卷简策,沉鱼单手托腮,盯着简策上的字,眼睛直发愣。
窗外,是之桃与婢女们的说话声和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嘈杂的声音扰得人心烦意乱,屋中静坐的人却是毫无反应。
半个时辰前,简策就是这样放的,青萝余光看一眼,将凉透的茶水倒掉,添上一杯热的。
屋中只有她与女郎两人,没人开口说话,静得只剩沥沥的茶水声。
明天过后,女郎就要被送去临川王府。
女郎去,她也得去。
她不像之桃那么迫不及待,反而愁眉苦脸。
有婢女急急忙忙走进来。
“女郎!宫里来人了!”
静默的两人一齐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