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徜若,我没有做这一切。徜若,炎黄还处于大周那个腐朽的封建时代。那么,再过一百年,两百年,最多三百年……”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如同出鞘的利剑。
“当他们的蒸汽铁甲舰撞开我们的国门,当他们的火炮轰塌我们的城墙,当他们的士兵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在这片土地上肆意烧杀抢掠的时候!到那时,我们用什么去抵挡?用我们引以为傲的诗词歌赋吗?还是用那早已腐朽的祖宗之法?”
“到那时,昔日的天朝上国,只会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我们的后代,只会被外族践踏、羞辱、欺凌,永世不得翻身!”
一番话,如惊雷贯耳,震得沐风和沐王氏脸色煞白,呆立当场。
他们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们看到的,是眼前的战火纷飞,生灵涂炭。而沐瑶看到的,却是百年之后,整个民族的生死存亡。
“所以……”沐瑶的目光,再次落回沐风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歉意,和更多的、不容置疑的决绝。
“现在的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我沐瑶落得如今这个众叛亲离,四面楚歌的下场,也是值得的。”
“因为我用我的罪,我的骂名,为这个民族,争取了至少一百年的时间。我用我的双手,将它强行推上了牌桌,让它拥有了和未来那些豺狼虎豹,同台竞技的资格。”
她的话说完了。
厅内,一片死寂。
沐风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干涩得发不出一个音节。他看着眼前的女儿,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这不再是他的女儿,这是一个背负着整个民族百年命运的幽灵。
沐瑶没有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她对着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如此郑重地行此大礼。
“父亲,母亲,你们多保重。”
说完,她直起身,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转身,走入了那片深沉的,属于她的无边黑夜。
小院门口,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激活,导入城市永不停歇的洪流,消失不见。
院内,沐风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地坐倒在地,老泪纵横。
他终于明白,他不是失去了一个女儿。
而是这个世界,用一个女儿的血肉之躯,为自己,铸就了一块通往未来的,冰冷而又沉重的墓碑。
轿车驶离,那两盏孤零零的红灯笼在寒风中摇曳,光晕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沐府的小院,彻底陷入了死寂。
沐瑶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看着后视镜里,那扇门,那个院子,越来越小,最终被城市的钢铁霓虹彻底吞没。
直到再也看不见。
……
总统府,办公室。
春禾为沐瑶换上了一杯热茶,室内的温暖驱散了她从外面带回的一丝寒气。
“总统,”春禾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刚刚收到港口和军研所的紧急报告。”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沐……沐老先生他们,已经登舰离港。随行的,还有北辰少爷。他……他还带走了一支完整的远洋护卫舰队,以及……军研所关于‘盘古’二代坦克和‘开拓者’三代战机的所有机密设计图纸和内核技术人员。”
春禾说完,便低下了头,不敢去看沐瑶的表情。
家人叛逃,舰队被夺,内核机密外泄。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次足以动摇国本的,最彻底的背叛。
然而,沐瑶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
她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氤氲的热气,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的,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个傻小子……”
她低声自语,象是在说给谁听,又象是在说给自己。
“总算……学会自己动脑子了。”
春禾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错愕。
沐瑶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春禾那张写满不解的脸上,忽然问道:“春禾,他们都走了。现在,轮到你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如果你想走,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拿着我的手令,没有人敢拦你。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买个庄园,嫁个好人,安安稳稳地过完这辈子。”
春-禾的心猛地一颤。
她看着沐瑶,看着这个端坐在权力之巅,却比任何人都要孤独的女人。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干净而又纯粹,像冬日里破冰的溪流。
“总统,我不想走。”
她上前一步,为沐瑶续上热水,动作轻柔而又坚定。
“奴婢自景阳宫起,就跟在您身边。从贵妃到议长,再到总统。奴婢见过您在午门前斩杀国公之子的决绝,见过您在太和殿上逼退君王的霸气,也见过您在海州港独自眺望远洋的孤寂。”
“奴婢知道,您现在需要我。”
沐瑶沉默了,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春禾迎着她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淅地说道:“他们都说您是独裁者,是暴君,是魔鬼。他们说跟着您,是一条死路,最终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一同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