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走入,一身亲王蟒袍衬得他气度沉凝,脸上挂着“痛心疾首”的表情,眼底却藏着窃喜,“六弟战败被俘,已成国之耻辱,沈砚竟敢以此要挟陛下,实在狂妄!臣以为,当立刻派兵围剿,诛杀叛逆,以正国法!”
紧随其后,十一位亲王鱼贯而入,分列殿中两侧:靖王赵瑜年方十三,身形尚未完全长开,却学着兄长们的模样垂首而立,眼神悄悄瞟向赵珩的脸色;瑞王赵琪捋着颌下短须,神情圆滑,只作倾听状;贤王赵玥面色凝重,似有不忍,却始终未发一言;荣王赵琛性子急躁,上前一步附和雍王:“二哥说得对!六弟失律丧师,丢尽皇家颜面,绝不能为他妥协!”
裕王赵璋、惠王赵琨、顺王赵璘三人站在一处,低声交头接耳,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康王赵顼、寿王赵祺、昌王赵翊、定王赵宸则神色淡漠,仿佛谈论的不是自家兄弟,而是无关紧要的旁人——他们都清楚,赵玮一倒,储位之争便少了一个对手,没人愿意为失势者出头。
柳乘业躬身出列,花白的胡须抖得厉害:“雍王殿下、荣王殿下所言极是。赵玮失律丧师,本就该按律严惩,如今被逆贼利用,更是动摇国本。若陛下为他妥协,恐遭天下人非议,还会让其他皇子觉得,战败也能有退路,日后谁还肯为国效力?”他话里藏刀,既拍了雍王、荣王的马屁,又暗戳戳提醒赵珩,赵玮已成为皇权的污点。
赵珩眯着眼扫过殿内的皇子们,见无人为赵玮求情,反倒个个想着落井下石或观望,心底最后一丝对儿子的顾虑也烟消云散。他心里清楚,派兵围剿靖安郡胜负难料,只会更丢颜面;可答应沈砚的条件,又显得被逆贼胁迫。两相权衡,赵玮的性命,竟成了最不值钱的筹码。
消息很快传入后宫,林贤妃的宫殿一片死寂。她本是低阶才人,因生下赵玮才晋为贤妃,多年来谨小慎微,唯一的指望就是儿子能平安顺遂。得知赵玮被俘、众皇子和柳乘业逼宫的消息后,她瞬间垮了,发髻散乱,华贵的宫装被扯得歪歪斜斜,疯了似的冲向养心殿。
“陛下!求您救救玮儿!”她被侍卫拦在殿外,不顾体面地跪在冰冷的金砖上,额头重重磕向地面,一下又一下,鲜血很快渗出来,染红了青砖,“玮儿他只是急着立功,他不是故意战败的!求您看在父子情分上,答应沈砚的条件,放他一条生路吧!”
赵珩在殿内听得清清楚楚,却连眼皮都没抬,只对太监冷声吩咐:“把她拉下去,禁足宫中,没有朕的命令,不准踏出宫门半步。”
林贤妃挣扎着嘶吼,声音嘶哑:“陛下!您不能这么狠心!他是您的亲生儿子啊!”可回应她的,只有养心殿沉重的关门声。绝望之下,她想起柳乘业——如今能在陛下面前说上话的,唯有这位丞相。她咬着牙,从头上拔下唯一的一支金钗,那是赵玮小时候用第一次得到的赏赐给她买的,她紧紧攥着,跌跌撞撞地冲向柳府。
柳府的门房见她一身狼狈,本想拦着,看到她手里的金钗和满脸的血,才勉强通报。柳乘业坐在书房里,看着跪在地上的林贤妃,眼底满是轻蔑:“贤妃娘娘,不是老夫不帮你,实在是六皇子犯下的错太大,陛下心意已决,老夫也无能为力啊。”
“柳丞相,求您发发善心!”林贤妃将金钗举过头顶,泪水混合着血水流下,“只要能救玮儿,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可以自请降为庶人,我可以去冷宫,我甚至可以帮您做任何事!求您在陛下面前,为玮儿说句好话!”
柳乘业捻着胡须,沉默片刻,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好话老夫说不了,但老夫可以给你指条路——你去给陛下上书,主动揭发六皇子‘早有反心’,说他战败是故意勾结沈砚,如此一来,陛下处置他便名正言顺,或许还能念在你‘大义灭亲’的份上,留他一条全尸。”
林贤妃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柳乘业——这哪里是救儿子,分明是要彻底毁掉他!可她看着柳乘业冷漠的眼神,又想起养心殿里赵珩的绝情、众皇子的冷眼,终究是被绝望逼到了绝境。她颤抖着点头,接过柳乘业早已备好的纸笔,用沾满血污的手,一笔一划地写下那封“揭发信”——为了儿子能活着,她只能亲手将他钉在“叛逆”的耻辱柱上。
三日后,京城的快马抵达靖安郡。亲卫捧着一道明黄色的圣旨,大步走进王府议事厅:“陛下有旨,封沈伯山为靖安王,节制靖安郡军政要务,免除沈家旧罪,恢复名誉;即刻释放六皇子赵玮,令其回京待罪。”
沈砚展开圣旨,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却透着一股冰冷的无情。他转头看向被押在一旁的赵玮,后者听到圣旨,眼睛瞬间亮了,可当听到“回京待罪”四个字时,又瞬间黯淡下去——他知道,自己活着回到的,不是温暖的皇宫,而是另一个更冰冷的牢笼。
而京城皇宫里,林贤妃跪在御书房外,手里紧紧攥着那封自己写的揭发信,看着太监捧着圣旨出宫的方向,泪水无声地滑落。她救了儿子的命,却也亲手将他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这绝情的帝王家,终究没给她和儿子,留下半分温情。
圣旨上“回京待罪”四个字,像四把冰冷的尖刀,狠狠扎进赵玮的心脏。他原本亮起来的眼睛瞬间失去神采,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