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参军,萧王爷既有如此诚意,本王自会转告世子。但世子有他的行事章法,何时见你、何时商议,还得看他的安排。你且回去再等,有消息了,本王会让人通知你。”
李云僵在原地,看着沈伯山云淡风轻的模样,一股彻骨的绝望涌上心头。他不明白,为什么沈世子偏偏在这生死关头如此忙碌,难道六十万条人命,还抵不上库房盘货、码头对账这些琐事吗?他只能失魂落魄地走出书房,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再等一等,或许下一刻,世子就会松口了。
李云失魂落魄的脚步声刚消失在庭院尽头,书房门被仆役轻轻带上,一道身影便从西侧的紫檀屏风后转了出来。沈砚依旧是那身月白锦袍,嘴角挂着藏不住的笑意,手里把玩着那枚靖安漕运令牌,几步走到案前:“爹,看到没?他到最后都没反应过来,还真以为我忙得抽不开身呢。”
沈伯山放下玉如意,抬眼看向儿子,笑着摇了摇头,指尖点了点案上的急信:“砚儿,差不多就行了。萧焕已经松口无条件答应三个条件,再拖下去,万一叛军真的溃散,或者苍梧关官军先动手,咱们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靖安郡西隅的小客栈房间里,光线昏暗得像蒙着一层黑布,唯一的窗棂被蛛网缠着,漏进的几缕日光也变得浑浊。李云蜷缩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身上的参军袍沾满尘土和污渍,袖口磨破了大洞,露出的手腕瘦得只剩骨头凸起。
他的头发乱糟糟地黏在额头上,胡茬疯长,青黑一片遮住了大半脸颊,眼窝深陷得像两个黑洞,往日里透着急切的眼神此刻空洞无物,只剩一层灰蒙蒙的死寂。床边的矮桌上,一碗早已馊掉的稀粥凝着霉点,几只苍蝇在上面嗡嗡打转,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揉得不成形的急信,指腹被纸张边缘划破,渗着淡淡的血痕也没察觉。
直到那道熟悉的月白身影走到床前,带着淡淡的茶香,他才迟缓地抬眼。看清来人的瞬间,空洞的眼神猛地一颤,死寂的麻木里骤然裂开一道缝隙,积攒了数日的绝望、焦虑与委屈瞬间冲破防线。他嘴唇哆嗦着,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哽咽,带着浓重的哭腔,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沈世子……您终于来了……”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眼眶,顺着布满灰尘和胡茬的脸颊滑落,在脸上冲出两道泥泞的痕迹。他想挣扎着坐起来,却浑身无力,只能撑着床板微微抬头,眼神里满是哀求,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沈砚负手立在床前,目光慢悠悠扫过房间里馊掉的稀粥、满地的灰尘,最后落在李云泪流满面的脸上,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淡痕,语气故作惊讶:“哟,李参军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参军,怎么把自己折腾得这般狼狈?莫不是靖安郡的客栈招待不周,委屈你了?”
他顿了顿,眼神掠过李云手中揉皱的急信,却装作毫不在意,继续明知故问:“看你哭成这样,难不成是萧王爷那边出了什么事?还是……你在王府等得太久,心里不舒坦?”
李云死死攥着沈砚的衣袍下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泪水混着脸上的灰尘淌得更凶,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沈世子……别、别取笑我了……镇南关……镇南关快撑不住了!每日都有上千弟兄饿毙,逃兵越来越多,官军已经列阵关外,旦夕就会攻城!萧王爷说了……说了只要您肯发物资,任何三个条件,都无条件答应!求您……求您发发善心,救救弟兄们吧!”
沈砚轻轻拨开他的手,后退半步,掸了掸衣袍上的褶皱,语气依旧慢悠悠的,带着几分故作不解:“哦?上千弟兄饿毙?官军要攻城?这么严重?”他挑眉,装作刚得知消息的模样,“可我前几日听府里仆役说,李参军在王府日日求见,不是说萧王爷麾下六十万大军,粮草充足,战力强悍吗?怎么才几日功夫,就落到这般田地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李云手中揉烂的急信上,嘴角笑意更深:“还有那三个无条件答应的条件……萧王爷当真是这么说的?没有半分反悔的余地?李参军可别是急糊涂了,随口乱说吧?”
李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从床上爬起来,踉跄着扑到沈砚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枚沾着汗渍和血痕的青铜印信——那是萧焕的随身兵符,代表着岭南叛军的最高权限。他双手捧着印信,高高举过头顶,泪水模糊了视线,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真的!沈世子,这是萧王爷的兵符为证!他亲笔写了血书,只要您肯发物资,三个条件无论是什么,签字画押绝不反悔!我、我怎么敢骗您啊!”
沈砚垂眸瞥了眼那枚泛着冷光的兵符,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腰间的漕运令牌,语气依旧带着几分玩味:“兵符都拿来了?看来萧王爷是真的急了。”他俯身,伸手捏住兵符的一角,轻轻晃了晃,“可我还是有点好奇,李参军,你说的‘任何条件’,到底有多‘任何’?若是我要岭南东部五县的主权,要萧王爷亲自来靖安郡结盟,还要他把先锋营的兵权交出来一半,萧王爷也能答应?”
李云浑身一僵,这些条件苛刻到几乎等同于让岭南叛军俯首称臣,可他想到镇南关每日饿毙的弟兄,想到官军压境的危急,只能咬着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