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潮的议论,随风散进四方军阵。
太子府阵营,已全是绝望的眼神,包括宁伯谦。
他不禁暗暗感叹,“人算终不如天算。”
薛向却不管这些,他怔怔打量着这片天地。
准确的说,是舞台。
对如此盛大的舞台,他不能更满意了。
巫神教大长老也很满意。
他已经忙活完了,巫祖洪炉已经成了,剩下的,就是吞噬,发育,壮大,完结。
但在此之前,他对薛向更感“兴趣”。
不止是因为薛向是什么悲秋客,更因为薛向是有熊金刚的师兄。
有熊金刚那一棒之威毁了他百年道行,虽说他借秘术重生,但失去的终究不能再回来了。
他焉能不恨?
“杀!”
巫神教大长老,遥遥一指薛向,上万巫尸动了,如蝗虫,如飞鸟,如附蚁,呼啸而前。
薛向抬起头,高空文气祖树枝叶垂落,淡金色的文气与洪炉升起的黑白气息在半空不断摩擦,擦出的光纹一条条向四面弹开。
巫祖洪炉象一口倒扣的天井,竭力吞吸一切。
薛向目光越过那一片乱流,落在如潮的巫尸身上,他启唇诵道,“六王毕,四海一。”
话音在巫气与文气的错杂中并不显得高,却象一滴清水落进了溶炉。
最贴近他的两枚馀晖玉胧忽地一亮。
“两句出,六字落,竟同时震动两枚玉胧,这怎么可能?”
惊呼的是国子监少监方大友,他乃学问宗师,悲秋客的大名虽已听得耳朵生出茧子来,却根本不信他有那么神奇。
眼下,薛向六字,动两枚玉胧,让他震撼不已。
“不象词,更不象诗,难道是文章?”
有人惊呼。
“绝不可能,仓促之间,哪里有才气聚文。”
“如果是提前写好的呢?”
“我不信,悲秋客游历天下以来,出了太多的名篇,才智早已耗竭。”
众声议论中,薛向继续诵道,“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馀里,隔离天日。”
轰,两枚玉胧猛地炸开,大片文气扑出,各种弯曲的金色的,紫色的线条,环绕薛向周身。继而,大片文气显化,化成一整片宫阙。
殿宇的轮廓并不鲜明,只能看见起伏的檐角与重重叠叠的屋脊,在空中一层高过一层。
这些宫阙才衍生,便散发出扑天气势,上万巫尸竞被这气势所阻,不得向前。
“蜀山兀,阿房出。这,这说的是什么,哪里的蜀山,哪里来的阿房。”
“阁下有所不知,《云间消息》有异话板块,说了这么个故事,上古有六国,其中一国名秦,秦帝暴虐,…”
有人开始科普。
没办法,薛向借用的诗作太多了。
里面的生词太多,老是指望大儒辨经,也不现实。
所以,他在云间消息单开一个板块,提前将一些典故,当作故事发布。
能不能听懂,是读者的事。
总之,一切要义,是让诗作文章中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词,出现的不要那么突兀。
“原来是这么个阿房宫,为何不直接用典,汝阳王宫,和阿房宫的典故很象,何必放着好好典故不用,用故事传说?”
“估计是不愿添麻烦,真用汝阳王宫,当今还有汝阳王血脉,人家闹起来,不也是事儿。”议论声中,薛向诵读不停。
文章融入文气,文气显化意象。
宫墙从最初的一条影子变成高垣,墙头的戍楼一座接一座立起,栏杆和角楼都被光线描出轮廓。宫阙从他背后一直延伸到远处,压住了半边天。
上万巫尸竞被气势所慑,不敢动弹。
太子府护阵内,一张张脸在阵光里被映得时明时暗,却都紧盯着阵外那个身影。
宁淑手里的阵旗不知何时已经被握得发白,她站在阵眼处,一动不动,眼中只剩薛向和他背后那片宫影。
但听薛向继续吟诵,“覆压三百馀里,隔离天日。”
“…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
“…蜂房水涡,矗不知乎几千万落。”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
随着薛向的诵读,大片文气导入诗意,显化成瑰丽意象。
宫殿之影愈发繁复,层层叠叠压向巫阵,巫尸大军像被推入历史长河,被一段亡国之景反复摧折。巫神教大长老终于怒了,他挥手急舞。
原本只是高悬半空、吞吐阴阳的那一口巨炉,此刻在巫神教大长老的操控下,猛地向前一挫。炉身周围的黑白二气抽成两条大龙,沿着炉壁盘绕而上,轰然撞向阿房宫影。
一边是凝聚着无数死魂与血肉的祖巫之力,一边是从文章中生出的宫阙,二者在半空狠狠撞到一起。砰
轰鸣震得整座长安城都轻轻一颤。
黑白二气冲上阿房宫墙,宫砖裂开,金瓦飞散,大半宫阙影子瞬间崩塌。
然而在崩塌的灰烬中,又有新的宫影自文气深处“生”出来,仿佛毁灭本身也是一部分景色,毁得越多,反而越显出那种“兴废无凭”的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