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比一个失态。
有白发学士两眼圆睁,过了许久才挤出一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一段,我在书斋里读了半辈子,也未想过辞采之极致是这般模样。是了,这样的句子,本来就该出现在天上。”
江行云简直要拍坏巴掌,“好好一个“荣曜秋菊,华茂春松’,好一个“轻云蔽月,流风回宁淑喃喃道,“文章至此,已不止是写女色之美,是写天地间至清至妙之气啊”
宁伯谦也忍不住感叹道,“以《阿房宫》叩问兴亡,以《神女赋》引动至美之形,一悲一丽,一毁一生,妙极”
巫神教大长老万没想到自己的完美设局,竟会遭遇这样的抵抗,直气得三尸神暴跳。
先有该死的有熊金刚,一棒毁了他百年修行,再有这可恨的悲秋客。
“明德洞玄一脉,专和老夫为敌!”
巫神教大长老越想越怒,额前巫纹猛然炸亮,整张脸被血光冲得扭曲狰狞,厉声嘶吼:“全军听令,不计生死,诛杀悲秋客!”
霎时,深沉、钝重、带着古老气息的鼓点,从巫阵后方一面面骨鼓中炸开,轰轰连响。
鼓声一出,献祭后残馀的五万巫尸齐齐抬头。
一双双空洞的眼框中忽然燃起暗绿鬼火,巫纹自足踝一路亮到额头。
“吼!”
巫尸大军发出低而长的呜咽,它们如黑潮一般,向着太子府与薛向所在之处疯涌而去。
巫神教教徒也动了,他们祭起巫骨、血幡、骨矛,在嘶吼声中化作一道道漆黑光束,激射向薛向。最后,便是巫族,他们周身的巫纹完全点亮,周身冒起腾腾黑雾,如一个黑色光球,横行天际,追击薛向而来。
一时间,所有巫族之力,全部朝着一个方向扑去。
“完了…”
高空,一名镇守京畿多年的老将感叹道,“这么多巫尸、巫徒一齐扑上去,就算是化神大能,也要被活活堆死!”
他身侧的老儒早已红了眼,“如此奇才,怎能不救?不能看着他被活祭在巫阵前!”
话出口来,根本无人响应。
残酷的现实摆在这里,巫神教弄出的禁阵也能吞噬攻击,根本攻不破,只能等其能量维持不住,自己崩禁阵外,十万大军,只能眼睁睁看着。
太子府阵营,绝望更是实实在在地落在每个人心头。
他们不仅替薛向绝望,也在替自己绝望。
很明显,薛向一旦复亡,所有人都将绝无幸理。
“父亲珍重!”
宁淑忽地冲宁伯谦拜倒在地,大礼行罢,起身便朝阵外冲去。
众人拦阻不及,眼见宁淑就要冲出护阵,一只手从旁伸来,牢牢抓住她的手腕。
“痴儿。”
宁伯谦眉间依旧平静,只是那双眼睛里的血丝浓得惊人,他死死扣住宁淑的手腕,“护阵已经极为脆弱,再容不得谁进出,你一旦出去,护阵立时有崩溃之险。
届时,阵中所有人,立刻会被巫祖之气撕成碎片。
现在只有等,只有撑。”
宁淑眼中的泪水滑落:“那他呢?他本是为我而来,我岂能让他独自”
“所以更不能让他白来。”
宁伯谦眼中暗光闪铄:“此非人力所能对抗。你我出去,不过是多两捧灰。如今,只能期盼奇迹。”宁淑咬紧牙关,指尖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掌纹缓缓渗出。
她猛地转头去看薛向。
护阵之外,所有巫徒、巫兽、巫尸,如同黑浪拍岸,层层叠叠,似要那一抹青衣彻底淹没。“薛兄。”
宁淑攥紧掌心,内心深处,只觉愧疚如海。
她很清楚,若非自己,薛向绝不会至此险地。
即便,他口口声声说了,是为登临升龙台。
但凭薛向立下的功劳,便只凭请来有熊金刚抗击巫神教大长老,也足以给他攒下登临升龙台的功勋。他,实在没必要再瞠浑水。
宁淑满怀愧疚之际,薛向正意念如海,心意滔滔,快感如潮。
他喜欢大场面,由衷的。
他继续诵读着《洛神赋》,任凭洛神先扛巫祖洪炉。
眼见,巫神教尽起兵马杀向自己,他不惊反喜。
只听他喉间《洛神赋》的诵声一刻未停,依旧清澈如流泉。
与此同时,他抬起一只手,眉心放出一缕文气。
他以手为笔,以文气为墨,以天空作纸张,肆意书写。
一排排金光大字,照彻当空。
笔锋落下,虚空仿佛被轻轻划开,“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
笔锋一转,又是一行。
“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
两行字一出,那些环绕他周身的最后六枚馀晖玉胧,先是爆发出一阵难以言喻的共振。
紧接着,最后六枚玉胧光芒暴涨,仿佛被那两行字瞬间抽空了全部内蕴。
下一刻,
轰!轰!轰!
六团圆月般的光轮依次炸裂,化成铺天盖地的文气。
或金或紫或黑色的弯曲的、平直的、浑圆的文气,尽数扑入那两行大字中。
整座长安城,仿佛在这一瞬屏住了呼吸。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