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学校校长中最年青的一位,曲羽立即引人注目了。曲羽旁边的教育局局长周宏川随即殷勤地补充:“小曲这所学校,我非常了解,我曾亲临学校考察指导过。那规模,嘿,真不小!教学质量也不错,是我区民教系统涌现出来的典范!小曲,嘿,很有才干,年青有为!”
王晓又说了两个好字,然后请曲羽介绍学校发展壮大的经历,曲羽补充谈了学校的股份情况,然后谈到“有些人”的刁难,姓周的局长立即又礼贤下士地把自己的茶递到他面前,让他先“润润嗓子再谈”,曲羽只好象赛车高手急转弯地把“有些人”解释成了“学校周围的小地痞”。姓周的局长终于放心了,表示要出面为学校撑腰,“把邪气压下去!”然后才从曲羽面前把茶杯端回来。庄承权也表示,要周宏川会后联系一下公安部门,好好解决——看来,“有些人”要遭遇无妄之灾了。
整个会议结束,吴长啸都木若呆鸡,其实他已缓过神来了。这种人虽然平时口舌功夫很次,可常常在暗中记录思维中分泌出来的精彩部分,常常在暗中组织精警动人的措辞,常常想寻找恰当的时机抖出来惊吓凡人。几天来苦心孤诣构思准备今天排上用场的、昨晚还在胸中翻腾不息的、关于国家教育发展的妙论,刚才因激动而受堵,不得宣泄。此时障碍解除,正可以滔滔出流时,主持人又宣布散会。满腹的锦绣被封死在了体内,如同受到无数座大山的压迫,痛苦难当。他走出会场,带着旷世的憋闷一言不发地扔下曲羽扬长而去,曲羽百思不解。
会议结后的第二天,庄承权居然亲自带着教育局的周宏川、张荣华等一批人风风火火地来曲羽的学校视察了,他们坐着两个小车来到学校的操场停下。三位主子仍然不露面,他们都电话支曲羽暂且作主,甘愿垂帘听政。曲羽看见这些人来,有些意外,忙忙的安排蒋小枫、黄颐等几位教师放下手中的工作,一起接待他们。
原来这些领导昨天会后就准备到各学校现场考察的,因为别的事情耽误了,所以今天才来成行。学校的情况其实依旧难以入观,这大家一眼就明白了,庄承权根本没在意,他在众人的陪同下,一边看,一边随意地问问,一边思索着什。没有任何一人对学校的恶劣环境说半个字,显然早已达成默契。一行人逗留了约二十分,忽然,庄承权忽然地把曲羽叫到一边,小声问:“你叫曲羽?真是歌曲的曲,羽毛的羽?”
曲羽感到莫名其妙,认真地回答:“是。”
“噢,你不是股东之一?”区委书记问,似乎还在回忆着什么。还没等曲羽回答,忽然又问:“曲羽……你和曲商是否有什么关系?”
“啊,曲商,是我的兄长,他已过世约三年了。”
庄承权沉吟着说道:“你是曲商的兄弟?嗯。曲商生前是我的好朋友,虽然我和他没有左伯桃、羊角哀之谊,但决非泛泛之交。他英年早逝,乃天公不公,我深惜之。你大约不知道我。”
曲羽猛然回忆起,原来这位庄书记,曲商去世前夕,自己在兄长和李欣的住处的相册上见到过他的照片,相册上他和曲商的合影是最多的,当时据兄长讲,此人那时还是区长。曲羽忙说:“庄书记太客气,谢谢你还挂记着他。”
他纳闷,庄承权怎么知道自己是曲商的兄弟,难道曲商生前向他谈起过自己?
这次区里领导考察后,贺昌、王一桓几人就半个月没有影子,甚至电话也没打来,三位主子现在的作风是只要每学期收到钱,别的事就不太过问,放心地交给曲羽处置。这么久没谁主动来电话,曲羽不祥之感减轻了,以为调任外地的王一桓的姨父的影响力继续存在,他们和区政府的谈判已经妥完美收官。学校依然在正常运行,没事请求他们,找不到给他们打电话的理由。
事情却和他的判断相反。
这天,贺昌突然来到学校,告诉曲羽,说学校的事不妙。曲羽忙问原由。原来区里庄承权带队现场考察事后,上下一致认定该学校就是所误人子弟的学校,必须整顿,否则规模越大,遗害越大。他们已决定性先由政府暂时接管,同时命所有根本不懂教育的投资人退出,元陵区的王一桓和吴长啸简直是猫行犬道,不务正业;而且是跨界乱为,跑到宁河区的园子里来瞎搞。区里已告之市公安局,希望他们以后约束好系统员工。二人可能要受到处理。贺昌为非官场自由人,无官可削,无职可免,区里只能让他退出了事。这场关于学校的惊天巨变就在这半个月内发生的。贺、王二人和区里主要分管领导及教育局官员就三人的赔偿问题谈判了三次,毫无结果,区里不作任何让步,不给任何人面子。昨天,最后谈判没成功,区里关于学校的处理意见已这样基本敲定,马上要行文执行。
台风在上面刮得飞沙走石,自己在下面浑然不知,曲羽怎么也没想到如日中天的事业会轰然倒塌,不幸说来就来,而庄承权来学校视察的时候还主动和套近乎!一群阴险家。他感到痛恨,自己还没成为正式股东,而且每年两万左右的可观收入也要泡汤。不自觉地加入不满庄承权的行列,又转而气愤一向信任的贺昌。他问:“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