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我躺在病床上,眼睛里是蛋弟无精打采的视线。它被关在笼子里后,在狭小的空间里无法活动,时间久了,形神就呆滞。眼睛也老是看一个地方。
像在不得法的坐禅,我看多了,脑子也迟钝。
时间长了,我才发现在窗子的右下角,外面露出一小块黄色的东西,在窗底像条剪去的指甲,极不明显。这东西应该是对面建筑上的一部分,看去色彩虽然眼熟,但看到的面积太少,我就是想不起它是个什么东西。
如果蛋弟有机会能靠近那个窗,就可以看到这楼周围的外观。只要记住一两个特征,就有可能找到它方位。
被囚禁的蛋弟还有个狱卒。它老虎一样的花斑身躯从蛋弟面前掠过,走到门缝前,回头看了看蛋弟,瞳孔散发着寒冷阴森的眼神。
通常,蛋弟有精神的时候,那猫是不理睬它的。但是,我知道猫科动物不理睬你的时候,不代表它不在观察你。它的不关心,往往是为了让猎物对它防范松懈而假装的。我时常发现,在蛋弟睡眼惺忪时,它会在木箱后露出一对诡秘的碧眼,觊觎蛋弟。
小心了!我暗暗提醒打瞌睡的蛋弟。
但是蛋弟似乎真的很困,对我的警告置若罔闻,还是昏昏欲睡的。在它头一低,再抬起时,门前的虎斑猫不见了。
我并没看到猫走出门去。室内其他地方也没它的身影,这让我惴惴不安。
突然,那厉鬼般的猫头出现在桌子边缘,距离之近令人崩溃,蛋弟惊得一个趔趄。
刚才虎斑猫潜伏到桌子底下,桌面挡住了蛋弟视线。再跳到了桌前的凳子窜上,距离蛋弟一尺左右。
绿森森的猫瞳有着碎玻璃的锐利,近看实在恐怖。小时候我也养过猫,只觉得猫儿可爱,没想到此刻看去这样危险。在蛋弟眼里,面对面的,完全是只摄人心魄的大野兽。
趁蛋弟还没完全反应,它硕大的身躯跳上桌子,抬起臀部,压低前胸,探出一只爪子,伸进笼子里来抓蛋弟。蛋弟向后面一跳,抓在后面的笼子杆上,爪尖离蛋弟只差一寸,猫前腿就够不着了。这猫腿又缩回来,从另外的缝隙伸进来又抓,猫头紧贴着笼子,鼻子凸出笼子,鼻侧的肌肉皱着,呲牙咧齿的,凶得很。
蛋弟跳起来,避过猫爪,突然向那猫头扑腾了去,看去就像是和这猫快速接吻,蛋弟猛地在那猫鼻上啄了一口,那猫一疼,快速朝后退,可是一个尖牙卡在了笼子铁丝上,它在挣脱时,舌头伸了出来,卷在笼杆上。
“啄它!”
还没等我发出这个信息,蛋弟就啄下了,那长着小倒刺的舌头疼得倒卷起。这下攻击使这猫跳了起来,从笼中缩回爪子,头朝后缩,但那颗尖利的牙齿还挂在笼杆上,猫就带了笼子从桌面上倒了下来。
连猫带笼砸在地面,铁丝条编的笼子颇沉,笼里的碟子,水盂都碎了。卡住的半颗猫牙尖磕掉了,这猫一个翻滚从地面上爬起。鸟笼横倒在地上滚了滚,我的眼里房间在翻转,蛋弟扑腾着竭力稳住身形,恢复了平衡。
收到了它喊疼的呻吟。
虎斑猫偷袭不成,牙受了创,显然激怒了,浑身的毛树了起来,对着鸟笼里的蛋弟嘶叫着。
它又扑了上来,按住了横在地上的鸟笼,压得笼子凹了进去,又伸进一只爪掏蛋弟。不过之前遭到反击,它的动作谨慎了好多。
这只长着利爪的爪子在眼前扫来扫去,看得我心惊胆战,感觉自己眼睛就要被抓瞎了。蛋弟在狭窄的笼子里艰难得躲闪着,有几次翅膀上的羽毛让那爪尖钩着了,看得我心脏病要发作了。
那猫爪撩来撩去撩不到,似乎又急切起来,它的前肢按在笼子上,两只后腿撑在地面,压力使笼子前滚,滚着滚着,白色的猫肚子就压在笼子上,像块大毛巾压在了笼子上,猫后腿间的肚子下,有一小撮毛毛尖戳进笼子里。蛋弟见机,猛窜起,在那猫几几上狠啄了下。
那猫像一条弹簧,从笼子上弹跳了起来,在半空中还痛苦地扭了扭身躯。
遭此痛击,它对蛋弟有些忌惮了,不再贸然接近。它嘶叫着,围着圈,在笼子四周绕着走。稍后,它似乎也累了,蹲在距离笼子两尺不到的地方,舔舔啄疼之处,懊丧地盯着蛋弟。
不知道下轮折腾何时开始,蛋弟吐掉喙部揪下的一撮猫****,紧盯着那猫。
真是一点都不能松懈啊。
忽然想到,在我之前没能看到的时间里,蛋弟和这猫过招不止一次了吧。我暗暗心惊,这样下去,蛋弟迟早要遭毒爪。
就在这时,横在地上的鸟笼门突然翻了开来。无疑笼子砸下地面,撞击力把固定的铆钉震脱开了。
“快逃!”我急忙提醒它。
蛋弟看到了,朝着门跳去。那猫一愣,头一低伏,猛冲了过来。
蛋弟刚跳出笼门,大猫带着股疾风扑来,拖住了它尾部,按在了笼子上。猫扑的冲劲使鸟笼在地面上滑出许多。那景象令人崩溃,我感觉自己被头巨大的剑齿虎拖住了。
在我心脏快迸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