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黑处暗下,看起来全然是死角的墙壁上,突然发出了沉闷刺耳的轰隆声。
一道暗门出现在眼前,适时的,里面出来两位锦衣侍卫,对着柳如莹恭敬拜道:“夫人。”
局势瞬间转变,王越顿时有贼心也没了那个色胆,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左顾右盼,柳如莹款款一笑,进入密室之中。
“大人有请!”侍卫面无表情,冷酷无比,腰间亮闪闪的佩刀,无不述说着违抗命令的下场。
王越脚步艰涩,沉着头,前脚刚刚进去,就被里面亮如白昼的灯光刺闭了双眼,耳边同时传来熟悉的声音:“王贤弟,久违了。”
王越从声音中嗅到了家的味道,顿时觉得自己的安全了许多,张开眼打量四周,密室内只有贾府台、柳如莹跟赵朔三人。他虽跟赵朔的关系有些纠结,可在这里遇到赵朔,岂不是跟家人一样亲切?
“见过府台大人,见过夫人!”王越作揖,自己找了一处墙角后,静静站定,满心惴惴不安。
贾府台一看左右,慵懒得说道:“王越,今日老夫着你来,想问你一个问题。”
“府台大人只管垂询,小的知无不答。”
“甚好,老夫听说你曾在河东监狱管事,为何辞去了事务,非要参军呐?”
王越低头,余光扫向赵朔,甚是无奈,忙着回道:“参军可杀敌,小生只想着保家卫民,要将黄巾贼抵御在桃源之外,故而有意献出微薄之力。”
“你的想法倒是不错,老夫也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可保家卫民不只是参军打战,本官听说你上有老父,已年过半百,想来想去,就不派你到兵府衙门任职了。”贾府台干咳数声,朝着赵朔抛了一个眼色。
赵朔脸色一僵,侧步而立,说道:“王越,你我既是兄弟,那参军之事就且作罢,我想为了你那老父亲,你还是在家中安心尽孝好了。”
不等王越多想,贾府台适时说道:“百善孝为先,赵公子的提议,本官极为赞同。参军凶险极多,依本官看,你还是继续回河东大牢任职吧。”
到了这时,王越才有所顿悟,赵朔分明不是在帮自己,而是要陷自己于死地!正如之前所说,那狱中囚犯皆是黄巾旧部跟没有活路的乱民,行凶作祟之人不下少数,眼下黄巾军虽然败退,可那些囚犯无不期待着黄巾兵能打到这里,那样的话,那些作恶多端的囚犯便可揭竿而起,顺势加入黄巾势力,到了那时,狱卒安能不死?
王越早前便有所顾虑,所以才想到辞去狱中危职,前去参军御敌。对王越来说,他宁愿将命运的天平赌在直接抵抗黄巾军的成败上,也不愿意在狱中等待着被虎狼之辈所侵吞。
赵朔此前是知道其中的厉害的,如今将王越的底细跟贾霸和盘托出,其目的无非是想让王越留守监狱,而他赵朔,撤离那危险之地,活了个逍遥洒脱。
“大人,王越还是想参军拒敌。”
“荒谬,你怎么还不明白?本官有意要重用你,你还挑三检四?”贾霸不怒而威,一句话说的王越又是害怕,又是郁闷。
“哈哈,贤弟莫要误会。”赵朔摇扇笑道:“府台大人的意思,攘外必先安内。河东那边传来消息,近些日子来,狱中囚犯屡有滋事生非者,更有辱骂狱卒者,倘若长期以往任由那些囚犯闹下去,恐生出不必要的事端;大人的意思是,贤弟早前在那里任职,素来博得多数死囚的尊敬,故而想让贤弟继续回归本业。”
“没错!官府乃是桃源镇的大本营,倘若黄巾贼对这里用兵,定会引起牢狱内的大乱;你担任狱卒已近四年,想必当初那些乱民掘地挖穴,四散而逃的场面,你亲眼目睹了吧?如今是多事之秋,朝廷的援兵也未能派到,故而本官也抽不出人手去约束那些囚犯,只好保全府衙的实力。这样一来,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避免祸起萧墙。本官思来想去,河东监狱,也只有你能镇得住了。”说到最后,贾霸的脸色变得慈善了起来,手中握着一截竹简,犀利的三角眼紧盯着王越,似有洞察人心的某一种魔力,又像是一位威严的长者,看似真心诚意的给王越这个临危授命的勇者一道委任状,其中的意思很是明了。
“本官封你为典狱长,领河东地牢三十六名狱卒,共同管制,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王越不知所措,啪,冰凉的竹简已经落在王越手中,伴随着贾霸意味深长的话语:“王狱长,本官把河东最大的内务交给你打理,从今往后,你可就是本官的人啦。赵公子负责境内巡捕,有什么问题,你可找他解决,两位是我贾霸的左膀右臂,凡事需为大局着想呐。”
事已至此,许之,便可做一个替死之鬼;若要违之,便有可能是阶下之囚。人者,虽无远虑,但有近忧。
思量再三,王越忧心忡忡,他甚至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枚刚被拨乱反正就又被放入夹角的棋子。此处,唯有茫然得看着赵朔,这个昔日拜了把子的好兄弟,最近已经变得陌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