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道路崎岖,身后喊杀声不止,最要命的是不知哪位仁兄喊了一句,竟让自己瞬间变成了众矢之的,这一切使得沈琼叫苦不迭。
座下的骡子是个十足的眼高手低的主儿,跑的没马快,叫唤的却比驴还欢,那气势就好像深怕有人不知道它在这里一样。沈琼小心翼翼地与李宦娘保持着安全距离,将这位柔软的小娘子环护在骡背上,双手极不自然地曳着缰绳。
动作平常,难度却极高,一小段颠簸下来,沈琼的双手便被拗的酸疼不已。没办法了,现在可不是考虑舒服的时候,死扛吧!
剧烈的奔跑让骡子兄渐渐体力不支,山路就在眼前,沈琼却感觉前行的速度越来越慢。与此同时,身后催命符般的马脖铃声也越来越近,眼见着胯下坐骑的速度从摩托蜕变成了自行车,沈琼真是恨不得跳下去推骡子一把。
“在这么下去非得挨刀子不可!”沈琼左右窥看一番,山路两侧尽是青黑幽暗的树林,虽然有些怕人,但绝对是那种一猛子扎进去谁也找不到的所在。溜光大道是不能走了,来吧,骡子兄台,就这儿了!
沈琼运足力气,一夹骡腹,狠命一扯缰绳,骡子吃了疼痛,转首便向那片黑林冲了过去,消失在了漆黑的树丛间。
不多时,身后几匹轻骑疾驰而来,在道口停住,为首汉子一勒马缰,环顾一番不见了仇人身影,不禁恨的牙根痒痒,火把照应下,只见这汉子身型高瘦,长脸细眼,锃亮的脑门儿在火把之下宛如明月,不是别人,正是沈琼的二师兄清乱,只不过此时,他已从沙弥摇身一变成为了响马二头领,而且多了一个俗名:单七郎。
为自己带路的骡子声忽然断了音儿,单七郎听了许久也不见动静,就见他狠狠啐了一口,对手下人道:“这次算那直娘贼命大,不过这山林间毒虫猛兽丛杂,也够他喝一壶了,兄弟们,咱们回了!”
月影下,一阵马鸣响处,数匹骠骑折道而返,只留下了一道烟尘。
……
破庙后方,数十匹骠骑将李云祁和十几个军士牢牢围定,依照响马们“圈里东西都归我”的行事风格,自然也不会落下那辆装载着钱粮和金银的驴车。
众多响马手持火把,打马在这群官军四周打起转来,这一举动不禁让李云祁手下这些位官儿爷不禁心惊胆寒,对于这一现象他们心中都明白,天知道这些手黑的老兄什么时候会冷不丁捅上几把黑刀子!
李云祁看着火把之下闪闪泛着寒光的那一柄柄马刀利刃,内中也是一阵胆寒,但作为军士头目的他不能认怂,哪怕自己第一个被干掉,他也绝对不能吭声,那是区别于小卒的将领尊严。
响马们停止了吆喝,数十匹战马定了下来,不多时,一匹毛发碳红的赤鬃银信马悠悠地来到了圈子边缘,在李云祁等人面前站定。
李云祁瞪着一双虎目打量了一番来人,只见马上汉子身宽体胖,面相凶险,一方红头巾缠绕额间,豹头之上,一双环眼正目光深邃地盯着不远处那辆驴车,而在他的左眼之上,一道丑陋的刀疤斜着贯穿上下眼眶之间。
马上汉子仔细打量了一下驴车,双眼中透露出了一丝喜悦,他没有料到,前天刚刚抢完的地方,今日便又榨出了鲜油,虽然可能有点少,但苍蝇腿也是肉,天上掉下来的便宜白捡谁不捡。
在军士们怯怯的目光下,马上汉子扣住马缰,操着声如洪钟的嗓门儿开了腔:“诸位官军兄弟,今日我万岁爷自此经过,并未打算叨扰,只是见有人大晚上不好好睡觉,出来乱跑,这才带着兄弟过来看看!”
可能他也知道自己说的这番话眼前这些位应该不会太信,是以在扯了几句闲篇之后便直接插入正题,就见这位仁兄爽朗地一笑,一脸横肉都在随之抖动,贪婪地道:“连夜赶路谁都不容易,咱们也大可不必在这儿耗着,只要你们答应老子的条件,我万岁爷自当叫手下让开出一条路,放尔等过去!”
大汉话音刚落,李云祁不禁愤然道:“当今陛下尚且不敢自比万岁,你这村野肥厮一口一个万岁,也不怕折了福吗?”
“哦?哈哈,这个呀!”大汉俯下身子,咧嘴一笑道,“这位官爷误会了,小的姓万名重阳,少时诨号万岁儿,并非有意冒犯你家那位狗皇帝!”
“你……”还未待李云祁开口,只见大汉目光一凛,陡然抽出腰间长剑,一记剑花在马前划过,李云祁的左臂登时绽开一道血口。
几个官军连忙护住李都头,深怕大汉气急败坏结果了自己的长官。
大汉见李云祁呲牙咧嘴的模样,不禁鄙夷的一笑,微眯着双眼恶狠狠地低吼道:“车留下,人滚!”
这句话还是很有威慑力的,李云祁也明白这一点,官军和响马的最大区别在于,官军是给官家打工,每月按时按晌领军饷,够不够吃就这么多,局面大好自然会跟着大队人马集体吆喝几声,但在趋于劣势的情况下完全没有必要去真的玩儿命。
但这些响马却大不相同,这些兄台可都是整日以打砸抢杀为本职工作的个体黑户,吃穿用度都靠一刀一马,而且刀口舔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