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严寒朝那射箭之处狂追不止,谁知还没捞着对方尾巴,便被几道利矢逼退回来。
严寒本想再追,却又惦记着刘明镜安危,行走马帮多年,调虎离山的桥段自是经历了不少,孰重孰轻,他极有分寸。
万般无奈之下,严寒只能一咬牙,迅速折了回去。
“当家的……”
刘明镜闻言抬头,却是满脸阴沉,而后又将那疯子老汉扛上后背,朝着城郊一处山头走去。
时至天明才见山头上拱起一座坟头,等掩上最后一捧黄土,才见两个筋疲力尽的男子齐齐跪倒。
三叩首。
“……九月九,重阳酒……”
刘明镜苦涩一笑,忍不住念了出来,如果不是与刘满乡有着过命的交情,又怎会知道陇州一代的童谣?
“老爷子,你知道扬州的童谣么?”刘明镜扬天长叹自言自语,随即微微一笑道:“我猜你一定知道。”
山风徐徐,刘明镜就这么傻坐了一个上午,直到腹中空空传来声响,才见他拍拍屁股站起身来。
“走吧,吃饱了饭才有力气赶路,咱老爷子,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严寒闻言应声,急忙跟了上去。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位老前辈十有八九便是鲍寅,而昨晚上那帮人,应该就是马尧山的那帮人。”
严寒闻言皱眉,也掏出一根箭矢,沉声说道:“就是他们。”
刘明镜接过看了看,冷声笑道:“没想到这一路过来,居然早就跟在咱屁股后头。”说罢刘明镜叹了口气道:“是该找个时间约出来,大家喝喝茶,聊聊天,也是极好的。”
当天下午,刘明镜揣着象亲王给的那枚印章去了一趟竹乡亭,去的时候象亲王正在菜园里翻土,累得满头大汗。
“是明镜么?”
刘明镜闻言应声,稍稍往前一步,拱手喊道:“刘明镜见过王爷,今日过来,是跟您老人家道个别。”
象亲王嗯了一声,却是头也不回,摆手说道:“那就去吧,下次见面,老夫拉一曲自编的奚琴给你听。”
刘明镜当场惶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祖宗,你跪我一个糟老头子作甚?”
“王爷……此次离开扬州,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看您……您多多保重。”
谁知道象亲王哈哈大笑两声,这才扭过身来,只见他一手握着锄头,一手抓着菜苗,和声问道:“你能走多远?”
刘明镜闻言沉思,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是来还我五象印的?”
刘明镜闻言点头,将那一枚刻了象龙先生的印章拱手送出,却见象亲王摆摆手道:“老夫手头不干净,你先帮忙收着。”说罢又转身过去,将那一株菜苗深深埋到土里。
“王爷……”
“去吧。”
刘明镜闻言点头,欲言又止,只等他出了王爷菜园,才听见身后传来一首曲子,靡靡之音,如阳关三迭。
领着葛孟一行又去了一趟清水阁和清风苑,别了世子与世子妃,没想到世孙殿下瞧见葛孟要走,死活不肯放人,要不是世子妃从旁呵斥,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世子妃喝罢世孙殿下,也忍不住双眼微润。
想来葛孟与世子一家处得久了,多少有些情分,只见世子妃掏出一口盒子,亲自交给葛孟道:“这些都是我喜爱的小玩意儿,权当世孙之意,送你。”
葛孟抬手接过,正好瞧见哭成泪人的世孙武安,忍不住蹲身宽慰:“姐姐过些日子得了空,再回来瞧你,到时候给你做些好吃的,带你去玩好玩的,可好?”
武安难得的乖巧,竟然点了点头道:“姐姐一定回来,安儿等你。”说罢猛的钻进世子妃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世子殿下本站在身后,等到刘明镜朝他一拱手,方才笑着回礼,两人无话,自也无须多言。
离愁别绪固然不舍,可要走的路还长,刘明镜稍微寒暄了几句,便带着几人出了王府。
自扬州乘船,沿昆山过常熟,至苏州地界,再走官道往太仓,一行不急不缓,更让人奇怪的是,刘明镜一行每到一处都要住上一两天,但凡有好玩好看的地方,都要去探个究竟。
与此同时,都畿道登州一代马匪横行,加上此处又毗邻河东道辽州地界,更是闹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都说河东道的马匪凶悍,可不是徒有虚名,但凡行走过河东商道的马帮,无不指天骂娘,想来一般马匪大都占山为王,只守一处山头,只断一路钱财,可河东道的马匪却不尽然,除了抢镖抢人,偶尔还收刮村落百姓,马刀过处,寸草不生。
世道如此,怨天尤人也毫无用处,要活着就要有口吃食。
眼下正是晌午,登州城内一富商府邸,家主姓王,门头写了财源滚滚四个大字,想必是忌讳犯了皇亲,不敢写王府二字。
王老爷乃是登州城专走古玩的行家,做了这么些年自是家财万贯儿孙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