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云门山,陡崖峭立,漫山松柏,刘明镜没想到这才一年不到,吴攻竟把马帮势力扩张到都畿道内,而且还在此处设立了马帮道州总堂。
都畿道内由范诗全权负责马帮事务,上下共计马帮伙计两千有余,除了青州云门山,另有七处分堂各在洛阳、孟州、泗州、宿州等地,各州分堂又设分堂堂主一名,领执事四人,负责各州商道镖务。
云门山庄占地不小,但却算不得豪气,只因此地终究不是刘帮本家,寻常时候也只做马帮会议商讨事务所用,不过必要的货仓、马厩、校场倒都一应俱全。
此时正是晌午喂马的档口,两个光着膀子的小伙一高一矮,扛着两堆马草边走边聊,只见那高个儿挖了挖鼻孔,四处瞅了瞅,咧嘴笑道:“你见着咱当家的没?听说跟俺年纪相仿,长得也跟俺一样好看,也不知是真是假。”
那矮个闻言皱眉,一脸不耻道:“瞧你这不要壁脸的,只怕见着当家的也吓出尿来,赶紧撒泡尿照照去。”
高个儿闻言不悦,当即反驳道:“你这嘴糙得,俺可都听说了,咱当家的跟俺一样高,跟俺一样能打,那不还跟俺一样好看?”
“去去去,老子懒得跟你瞎扯,还真当一高遮百丑?”矮个儿说罢踹上一脚,却又开口说道:“就你那点三脚猫功夫也叫能打?队长可都说了,咱当家的武功盖世,话说当日青州城外一人之力屠杀千军万马,直到后头愣是没人敢上,那等气魄,你我二人再有十年功夫也是枉然。”
两人正自说着,却见不远处一个年轻小伙突然转身远遁,幸好没有旁人瞧见,要不非得露了一脸狗血红。
“新来的?!跑个卵!”
两人本也没在意,可见那人跑得太过慌乱,便觉得有些蹊跷,只见矮个儿说罢冲上前去,又将肩上马草抛到地上,满脸嬉笑道:“瞧你这怂样,莫不是怕我哥俩要吃了你?啧啧啧,细皮嫩肉的,也不知道谁招你进来的,赶紧跟哥哥喂马去,等喂饱了马,哥哥再教你些道上的功夫,也好早点走镖去。”
矮个儿说罢伸手戳了戳手指,却见那年轻小伙嘿嘿一笑,不敢回话。
“唷,还脸红呢。”高个儿也跟了上来,瞧那小伙子满脸通红,没想到竟然害羞成这副模样,忍不住大声喊了一句。
小伙子闻言干笑,本就羞红的脸蛋扭得更加难看,只等他傻笑了半晌,方才开口说道:“方才听两位哥哥说起当家的,怎么我这里听的,不大一样啊。”
大概是对刚来的当家破感兴趣,所以此话一出,便见那一高一矮来了兴致,“那你听的是啥样,说来听听?”
小伙子抓了抓脑袋,一脸惭愧道:“我倒是听说当家的被围在青州城外,险些被人打死……”
“放你娘的屁!”那矮个儿当场就怒了,心道这小伙子瞧着也不难看,怎么嘴巴就这么阴损,一想到这厮辱骂当家的,顿时怒气上涌抬脚就踹,只把小伙子打飞出去老远。
“瞧你瞧你,啥也不晓得还他娘的乱说,待会儿让队长听到了非撕烂你的嘴,咱当家的能怂成那样?咱刘帮是啥你晓得不?”高个儿说着又上去使戳了一顿,大声说道:“三道六十九州,哪儿都有咱刘帮的人,做成这么大的家业,咱当家的能差咯?”
一听这话,小伙子急忙点头称是,一心想着快些远离这两个暂时还认不得他的马帮伙计,好歹也要给自己留点面皮不是?
可谁知道矮个儿骂了半天,却没打算放他走,而是把那一堆马草往他身上一压,厉声说道:“没大没小,该罚!帮哥哥喂马去!”
话说林羌从未想过一路折腾如此,才到青州便不剩一兵一卒,要不是碰到了刘明镜自己的马帮伙计,恐怕他也要撂在青州城外才是。
直到此时此刻,林羌又才回忆起临行前的那个晚上,象亲王蹲在竹乡亭的院子里,意味深长的告诉他:“此行陇州颇多凶险,即便五百将士一个不留,也务必护得刘明镜周全,实在万不得已,玉石俱焚在所不惜。”
林羌当时不明深意,直言道:“王爷放心,有卑职在,多少宵小之徒,卑职也能杀他个尽。”
谁知王爷自顾摇头,却不言语。
现在回想,林羌方才顿悟,王爷说的玉,不是刘明镜这块玉,而是他林羌。
林羌可以死,刘明镜必须活。
王爷怜惜人才,外人不知,可他林羌作为象亲王府黑象军的将军,早就心中有数。
可细数王爷诸多门生,又何曾如此看重一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无功无德的读书人。
要说林羌没有半点嫉恨自然是不大可能,可他相信象亲王,相信那个躬耕田间半辈子,却从未出过王府半步的老人。
时下刘明镜已经安然无恙,而此地又是他刘家马帮的分堂所在,林羌留下来也没多大用处,想着还要回王府给王爷交差,便打道找刘明镜道个别,说到底以刘帮如今在都畿道的声势,把刘明镜送到青州跟送到陇州并没有什么两样。
林羌四处寻找,却都不见刘明镜的人影,直到去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