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闻刘明镜回府,刘管家便急忙从后院跑了出来,却见刘明镜刚好就站在大堂正中,身后跟了一个严寒他倒是认得,只是还有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和一个女人。
“家主……您回了。”
刘管家快步走上前去,满脸堆笑,却全然不觉自己双眼泛红。
等到刘管家近了身,才发现四处不见刘向的踪影,等他定眼一瞧,又看到刘明镜怀里抱着口骨灰坛子。
“刘伯……打今日起,明镜便是您的儿子。”望着满头白发的刘管家,刘明镜终究没能开得了口,只见刘管家一听这话便愣了当场,接着双腿一软,倒了下去。
刘明镜还记得离家去往扬州的那个早上,刘向便站在这里,朝着这大堂里里外外打量了半晌,却愣是一步也不敢挪动。
穷乡僻壤出来的孩子,大多觉得像刘府这样的家底便是大户,以至于进了府门便一直拘谨,生怕做出丢脸的事情,打了老爹的脸。
后来刘向告诉刘明镜,说他很想瞧瞧刘府到底长什么样。
刘明静说,等回了开阳,让他瞧个够。
每每想到此处,刘明镜便心如刀绞,他不是薄情寡义的人,做不到所谓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刘向不是严寒,他本不该死。
况且刘明镜本就没有惊天地泣鬼神的滔天理想和抱负。
刘明镜在刘满乡的旁边又立了一处衣冠冢,写了刘向的牌位,却在落款的时候停住了笔。
因为他恍然察觉几十年过去,竟不知刘管家的真名,最为可笑的是,昨天刘管家已经疯了。
葛孟跟小芸一左一右,葛孟挽着一口竹篮,装了些酒水坛子,小芸则抱着刘霜暗自发愣,却突然瞧见刘明镜放下手中的笔轻轻叩了下去,两人唤了半晌,也没见他起来。直至压抑着强忍着不肯哭出声来,把一颗脑袋都都埋进土里,双肩猛颤。
葛孟突然意识到,藏在刘明镜内心的痛恨,已然到了决堤的关口。
“明镜……”
“家主……”
两个女人同声呼唤,正要一前一后将他扶起,却不想刘明镜轻轻摆手,又一拳轰在坟前那块石板上,印出一道血痕。
刘霜变化很大,少了很多活泼,却多了几分恬静,见了刘明镜竟然还会见礼,刘明镜把这一切都瞧在眼里,觉着姑娘家都是这么长大的,也不知道是悲是喜。
眼下刘管家便跟三岁小孩一样,除了天天玩泥,便拱进后院的花丛里捉两只蚂蚱,蹲大树底下能玩上一天,那怕是再普通不过的茅草棍子,也能搂着睡个上午。
有时候刘明镜瞧着难受,便陪他一起躺在后院的草地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有时候一觉醒来,天上已是漫天星辰,刘明镜便坐起来,带着刘管家细数天上繁星,直数到东方日出,天空碧蓝。
想着自己不日便要赶往京城做官,又要找那司空断月做个了断,以刘管家如今的处境,哪里还能主持家事,眼看刘家就要乱成一盘散沙,刘明镜好不苦恼。
正当刘明镜谋划着是不是干脆就在京城成个家,却全然不知两个初次见面的女人,正在后院亭中进行一场没有硝烟的谈判。
“明镜这一年经历不少事,眼下刘向又不在了,我实在不想提及此事,所以才约你来此处谈谈。”
葛孟曾是马帮当家,但凡与人商议,总会不由自主的外露三分霸气,以至于打小便是刘府丫鬟的小芸,反而显得有些怯场。
只是夺夫之战怎可轻易认输,小芸虽不读书识字,但也晓得这个道理,只见她鼓起勇气朝着葛孟做了一礼,后又微微笑道:“这一趟家主从扬州回来,多亏了猛姐姐照顾,小芸代家主先谢过姐姐。”
葛孟闻言苦笑,摆了摆手道:“我们都是女人,女人也不为难女人,你心里想什么我很清楚,明镜之前跟我说过,他回来会娶你,我当时没有答他,他也没有再说。”
葛孟说着叹了口气,又轻声笑道:“我想把这后半生,都托付给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孟姐姐怎么就笃定家主是那个男人?姐姐与他相处一年不到,又何曾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将来又会做些什么?”
“一个肯为我去死的男人都不值得托付,你说谁才值得托付?”葛孟说罢看了一眼小芸:“要不是明镜,我早已不在人世,要说他在想什么,恐怕我这个跟了他一年不到的女人,比你这个跟了他十几年的丫头还要清楚许多。”
小芸闻言沉默,没来由的一阵内心酸楚,只等两人沉寂了半晌,才听她开口说道:“我已经是家主的女人了。”
“我知道,他说了。”
小芸娇躯一颤,抬头望着葛孟,竟要哭了出来。
“既然你知道此事,为何还要来到府上?”小芸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葛孟回头看了一眼,虽有于心不忍,但还是强颜欢笑道:“我今日找你来,是想跟你商量个事。”
小芸闻言摇头,轻声说道:“你若是劝我离开刘府,那是万万不行的,我范晓芸生是刘家的人,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