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意外宗帝会让安天来请自己前往金銮殿。
安天略抬首看他一眼,复又垂下眼帘,躬身在前引路。
“太子殿下到……”专司通传一职的内侍监的声音绵长而有力,声音直接穿透紧闭的殿门而去。
“吱呀……”紧闭的沉重高大的红木殿门在两个宫人的推动下,缓缓打开。
一室阴暗扫去,露出内殿青砖上乌压压长跪着的数百名文武朝臣。
殿中气氛凝重肃穆,众臣虽跪地却依旧群情激奋。
可越君行恍如不觉!
今日的他难得穿着唯有太子之尊方可穿着的华贵袍服,月白云锦的质地上耀眼的金线镶边,腰背上还绣制着一只精美绝伦的五爪腾龙,身姿英挺,眉眼如墨画,耀目地彰显着他一国太子无比伦比的尊贵。
这衣衫本是邵海从玉倾城中携着令他去西延的圣旨,前去相池迎他之时,宗帝命宫里织局赶造出来的。
以前,织局也曾为他赶制过许多出席重典仪式所需的太子宫服,但越君行基本都会称病不出席那些仪典,因此也甚少有机会穿着那些宫服。
这是,十年来。
越君行第一次真真正正以着太子身份走进这座他从未入过的早朝之地。
短短的几尺之地,越君行走的稳步而悠然,仿若不觉沿途所投射来的数道或凌厉或阴沉的目光。
刹时,满室喧嚣渐尽!
所有正在激烈讨论着太子如何失仪,如何病弱的人们,个个眼光倏然大变,忍不住仰首,被这无形中散发出的威势与贵气而惊摄。
越君行举步走近,直接看向那端坐在御阶之上,隔着明黄鲛绡薄纱,看不清楚神色的宗帝,跪地朗声道:“儿臣叩见父皇,儿臣奉旨前往西延,数月不曾侍在父皇身侧,甚是想念,今日归朝,特来向父皇复命。”
金座上的宗帝低低说了两句,只见他身后的两个小太监,分行至左右,将那薄纱撩开,挂在两侧金钩上,露出宗帝那晦如深海的眼眸。
“行儿回来了,此行一切可顺吗?”
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跪地的众臣纷纷抬首往高台上侧目看去,循着那声音的来源,敏感地扑捉到他竟然没有开口说:“平身。”而是让越君行依旧跪着。
这在往常,从未有过!
早有那心思浅薄之人欣喜地偷扫着云牧之,只见他眉头紧皱,垂首凝视眼前地面,方暗暗敛回了目光。
越君行目光微抬,看向那一片耀眼金黄包围中,与自己至亲之人。
两月不见,宗帝面上略有憔悴,又似有一丝病色,可周身却依然有着不容忽视的天子威仪。
越君行清俊的脸上平静淡笑道:“父皇鸿福庇佑,一切平顺……”
“太子殿下言之有误吧……”跪在队列左侧第二排的一人转身侧首,沉声道。
越君行挺直着脊背,偏首一看,却是刑部尚书索浦,“哦,索大人?索大人刚才说的什么,可否再重复一遍?本殿听的不甚太明。”
此时的大殿之上,纵是银针掷地亦有声,而越君行竟然说自己听的不明,因此索浦微有怒气上涌,语气愈加沉郁道:“臣说太子殿下言之有误,言之不实。”
“哦……”越君行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忽而冷声道:“索大人还知道称呼本殿为太子吗?怎么本殿觉得您的语气是在质问您刑狱里的犯人呢!”
“臣……臣……”这十多年来,索浦压根就没把这个默默无闻的太子放在眼里过,因此乍然被越君行这一声怒喝,直惊的愣了半响。
不待他话说完,越君行又厉声道:“父皇在问本殿的话,本殿尚未回答完全,索大人就如此插言,怒斥本殿,不知是藐视本殿,还是不将父皇放在眼里。”
“臣并无此意,臣只是……”索浦一听他扯上了宗帝,吓得直哆嗦,急急辩道。
“臣不敢。”他终是五体投地,跪地磕起头来。
“闭嘴!还不退下。”御阶上端坐的宗帝突然低声喝道。
索浦登时脸色阵阵发白,踉跄着脚步,跪回了队列里。
大殿上寂静无声,却隐隐透出暴风雨来临前夕的沉闷。殿内人人早在越君行开口说第一句话时便发现了今日的异样,一个个神色各异地在心中暗自揣测。
越君行转正身体,依旧如青松一般,腰背笔直地面向宗帝跪着。
宗帝面沉如水,低声道:“行儿你刚说话未说完是吗?这次西延之行究竟如何。”
越君行不慌不忙,温声道:“父皇容禀,此次西延之行确实平顺,不仅如此,且收获颇丰。”
此话一出,众人皆怔,百官一片哗然,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越君行,不明白为何在流言遍涌的如今,大言不惭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宗帝也显然有些意外,他端起手边温热的茶盏喝了一口茶,“此话怎讲?怎么朕这些时日听说你在西延先是斩杀了五王燕兆周,随后又在乐安为了星染怒杀了乌孙王之子拓修呢!”
云淡风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