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没有开灯,只燃了两只蜡烛,张一扬与白发老者相对而坐,中间放了一张檀木的茶几,白发老者在耐心煮茶,两人都没有发声,老者在忍,张一扬在等。
“从打小记事起,长辈们就严禁到后山的衫木林。”沉闷酝酿了许久,白发老者终于开了口。说完此句又顿了顿,似乎接下来的事情更加难以开口。
过了好半晌,才平复了心境继续说道。
“具体什么原因谁都没说,只说是不详,有不干净的东西,常年以来也传着一个故事,有些年头了,发生在上世纪中期。”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梁江县城还没有开始发展,整个城区只有一条街,没有商铺,只有一个供销社。
地处边疆,又经济落后,还没有太大城乡的分别。
梁江城坐落于一个小盆地中间,三面环山,只有西面有一个开口,连接着外面,城后面是一座大山,山上有很大一片衫木林,十九世纪初就开始种下,现在已经有了成片的规模,长的很是茂密。
林间有一颗弯腰树,挤在高大的杉木中长出来,常年照不到阳光的缘故,年份越长就越弯曲,当地把它人叫做歪脖子树,树不高但是存在的年代久远,现在也算是梁江县的一座地标。
当时进山的路还没有通,山下空地里有着一个山村,住了百十户人家,就是原先梁江城的原住民,村里有一家人,老汉姓冯,有三个儿子,世世代代的农民,几辈人没有出过山门,家中还有一个老伴,自生下小儿子后就得了失心疯,常年自言自语念念叨叨的,连基本的生活也不能自理。
开始的时候疯妇的病情不是很严重,能做一些简单的活计,冯老汉连带着三个儿子和疯妇一起讨生活,虽说日子艰辛,但也能给他们换来一碗饭吃。
随着三个儿子越长越大,吃得越来越多,冯老汉头上的白头发也越来越密集,家中的疯妇也疯的越来越重,连下地除草也不能了,这生活重担一大,家中的疯妇就是一个大累赘,自己一双手要管五张嘴,冯老汉就想着让疯妇出门讨饭,自己勒紧裤腰带一心把三个儿子养大成人,在那样人命不值钱的年代里,不要说是一个精神失常的中年妇女,就连正常的女人也没有什么地位,社会重心永远倾向于壮实的男性劳动力。
开始让疯妇出去讨饭的时候冯老汉心里还是有一点愧疚的,村里也有人发声谴责说自己不人道,也伤了一些脸面。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的重心又放在三个幼子身上,乡里的人嘲笑声慢慢也就小了,担子越来越重,冯老汉也就越来越心安。
加上那样的社会,讨饭的老人妇人多了去了,冯老汉便这样安慰着自己,反正也不是只有疯妇一个人,满街都是要饭的,为了孩子们疯妇会理解自己的苦处,久而久之也就再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开始疯妇不会走太远,白日要饭晚上就回家,自发病以来她的记性很差,什么都忘记了,就还记得一个家门和自己的几个儿子,村里人同情她的遭遇,也知道老冯家的状况,也能给她一口饭,天长日久,大家都是耐心有限,以至于后来疯妇也就慢慢的没有人管,人也越发邋遢,冯老汉也就不让她回屋睡了,说是怕吓着孩子,自此以后疯妇就睡在家门口。
村里人常吓唬自家孩子就会说再哭就会被疯妇背走,孩子们不懂事,被吓得多,就常说疯妇是怪物,经常拿石头拿东西砸她,抢她的东西乱扔,疯妇开始的时候只知道躲。
后来被砸的次数多了,是只兔子也会红眼,疯妇就开始吓唬那些孩子。这孩子一被吓哭后,村里的议论声也再一次大了起来,无论如何不能留着这疯妇在外面乱晃,当时众人请来了老村长,老村长顾着孩子安危,当时给了冯老汉两条路,要么把疯妇赶出村子,要么就带回家用铁链锁着不让她出门。
冯老汉看着揪心,也觉着丢人现眼,就将疯妇赶出了村子,他想着外面人多,想来疯妇也不至于饿死,就让她自生自灭去,也少遭一些罪,自己也少丢一份人。
结果就在送出去的当晚,疯妇就找了回来,冯老汉第二天一早准备下地干活的时候,一开门就见到门口睡着的疯妇,怒从心起,再一次把疯妇赶了出去,一边打一边骂,扯着出去了好远才回来,疯妇就一边哭一边闹,直到冯老汉把她丢在了马路边离开。
果然,第二天的时候,老汉打开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口,疯妇没有回来,他想大概是走远了到了别的地方去,也没多想,就下地干活去了。
外人的闲话虽然多,但是能有什么办法,一双手要养四张嘴,冯老汉也是有苦不能言,掏出烟袋大大的烧了一炉烟,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只希望老天看在疯妇年轻的时候心地好的份上给她一个好归宿。
没成想,到了第四天,疯妇又回来了,饿的面黄肌瘦,大概是在林子里迷了路,好几天没有吃到东西了,冯老汉心一紧,毕竟是相伴多年的良人,回房给她拿了一盆玉米面放在地上,疯妇就开始用手抓起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人有了年纪,闲暇时也会想想旧日犯的错,看着疯妇现在的模样,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