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何立威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安静的空间里,近在身侧的人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明凤的脸色刷地褪了红润的颜色,抿着唇沉默了下来。
她明白自己的父亲,虽然自小爸爸对她极尽宠爱,但是有些事情也终究是不会由着她去的,曾经爸爸试探过她的口风,问她与周世骞的关系,彼时她尚且无心,自然果断否认,可如今话已说穿,而自己确是动了真心……若是别人只怕好说,可是爸爸对周世骞总还是不赞同、甚至是反对的。
事已至此,恐怕爸爸也猜到了七八分了,终究是不能瞒着的。
于是径自摸着床坐起,周世骞也挂了电话,见她沉默的模样,犀利的眼睛微微眯起,似是思忖,似是深思,半响,才握住她冰凉的手。
“交给我。”
她没有回答,无声地靠进他怀里,纤细苍白的手指紧紧地扣住他的,她知道,这件事情即使交给他也终究是办不到的,能帮到自己的人,只有自己。
而楼下,荣鼎天的脸色一点都不好看。
佩盈站在他边上,战战兢兢的偷看自家老爷的脸色,又想到自家小姐跟那位少帅在房间里就这么过了一夜,心里也很是别扭,虽然说小姐是从外面读书回来的,可骨子里终究还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的女人,怎么能跟男人在同一屋子里不清不白的过上这么一晚呢?她是很想提醒小姐的,但是那位少帅的眼神实在可怕,也不过是一个眼神的功夫,她就退缩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往立在一旁,恭恭敬敬地招呼着荣鼎天的何立威看去。
何立威是一名处事严谨寡言少语的传统军人,外表上说不上特别好看,但因为从军多年的关系,浑身散发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肃穆的气息,那种感觉让佩盈觉得有些压抑,又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昨夜小姐……与那人一屋?”荣鼎天忽然沉声发问。
佩盈一个激灵,虽是事实,却还是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小姐是好人家的姑娘,怎么会跟男人同屋呢,昨夜是我在小姐身边伺候着的,没有别人。”说罢似乎想增加些可信度,又使劲点头。
她的话引来了何立威的视线,何立威淡淡地看他一眼,随即又别开了目光。
荣鼎天冷冷地瞥她一眼,似是不信,双手杵着拐杖,冷眼环视一周,再也不语。
楼梯上传来阵阵脚步声,佩盈循声抬头。
明凤眼睛上缠着白色的绸质长巾,脸色比昨日红润健康了一些,可仍旧苍白,穿了一身素雅的象牙色蕾丝连身长裙,整个人身上就此干干净净的一个颜色,配上她本就高挑的身材看起来倒是极尽雅致,身边扶着她的男人并没有穿军装,而是简单的白色衬衫与黑色长裤,但也就是这么简单的穿着,却更加让他整个人干练犀利,一刚一柔,霎时间竟是让人移不开目光。
周世骞扶着她在荣鼎天身边坐下,朝着何立威使了个眼色,何立威会意,转身便出了客厅。方才抬眸,便对上了荣鼎天审视且复杂的眼神,轻轻一笑,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落座,目光轻轻落在明凤身上,便再也不移开。
荣鼎天不悦,皱起了眉头,虽然语气不善,但话却还是圆润的。
“谢谢周少帅出手相救,我代小女多谢你了。昨夜叨扰了少帅实在是小女的不是,少帅救命之恩荣某记在心里,往后若是有荣某能够帮助的事情,荣某自然不会推辞。打扰了少帅一个晚上实在过意不去,此番就先行带小女回家了。”说罢,伸手拉住明凤的手腕就要起身。
“爸爸!”
明凤低喊一声,扣着她手腕的手忽然使了劲,生生地疼。
“荣先生以为事情只有这么简单?”周世骞只是笑笑,脸上并没有太多其他的表情,甚至是连眉也是舒展开来的,手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一副极舒适放松的模样。
荣鼎天不语,但也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恰好伺候多年的马姐上前来奉茶,荣鼎天接过后随意推倒了桌上,眉头皱得更紧。
“荣某晓得事情着实严重,但是荣某相信自己有能耐可以为小女把前路铺平。”
“荣先生说得容易。”周世骞悠闲地抿上一口茶,长眉微微扬起,给佩盈使了个眼色,佩盈会意连忙给明凤倒了一杯,见她小心地给明凤喂了两口,才又看向荣鼎天,“韦玿南掌握了北方大权,虽政府落魄,但余威仍在,如今政府最迫切想要得到南方的支援,可见南方各派并不打算伸以援手,那么自然不惧怕玉石俱焚,此番伤了一个周涄元,对政府无害,而对韦玿南更是……即使如此,无论如何此番面子上里子里都得有个交代,所以你觉得,你能从何处铺平明凤的前路呢?”他顿了顿,忽然绽开一抹邪到了骨子里的微笑,却凭空地让在边上伺候的佩盈觉得浑身一个激灵。
“莫不是,荣先生想要将亲生女儿送给韦玿南?”
“你——”
周世骞顷刻敛了笑意,神色严肃,就连眼神凝了几分肃穆之意,“如今时局跌宕,那日就连宋都督都不敢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