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第一。可这策论里的话……”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刘三吾的反应。
刘三吾猛地一拍桌子:“那就他第一!”
吕本故作惊讶地皱眉:“可这策论直指天听,陛下若是怪罪下来?”
“老夫担着!”刘三吾花白的眉毛竖了起来。
吕本垂下眼睑,掩去眸底的冷笑,躬身道:“既然刘老这么说,那就依你的意思。”
他心里却在盘算:
好你个刘三吾,非要护着这小子。
也罢,就让他当这个第一。
到时候,把这策论呈给陛下,看陛下见了“骂自己”的话,会不会当场摘了朱英的脑袋。
就算陛下喜欢他,也得罚吧?
坤宁宫。
马皇后已经卸了钗环,半歪在榻上,云锦被盖到腰间。
朱元璋背着手踱到榻前,又转身走到窗边。
马皇后闭着眼哼了一声:“来回走什么?脚底板不疼?”
“睡不着。”朱元璋顿住脚,转身往榻边一坐,锦缎椅垫被他压得陷下去一块。
他伸手想去扯马皇后的被角,却被对方抬手拍开。
“起开!”马皇后眼都没睁,“把我当你的龙椅垫子了?要折腾回你乾清宫去,那里地砖滑,够你走半夜的。”
朱元璋却耍赖似的往榻边凑了凑:“妹子,你说朱英那小子能中进士不?”
“能。”马皇后答得干脆,睫毛都没颤一下。
“你这也太笃定了。”朱元璋挑眉,“放榜前谁能说得准?当年淮西那帮老兄弟,考个秀才都能把笔杆咬断,这春闱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马皇后终于睁开眼,斜睨着他:“你没读过书,当然不知道这文气里头的门道。”
朱元璋被噎得没话说。
当年在皇觉寺当和尚时,他连佛经都认不全,后来才慢慢识字,论起读书人的事,确实插不上嘴。可他偏不服气,伸手想去捏马皇后的脸,却被她一脚瑞在膝盖上。
“哎哟!”朱元璋疼得直咧嘴,“你这脚劲,比当年在濠州踹翻元兵还狠!”
“踹的就是你这不懂装懂的。”马皇后把被角往上拉了拉,“朱英的文章我见过,字里行间都是筋骨,不是那些只会掉书袋的酸儒能比的。再说了,他心思正,写策论不会净捡好听的说,这才是陛下要的人才。”
朱元璋摸着膝盖没吭声。
“别在这儿杵着了,挡着风。”马皇后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回你乾清宫去。”
这日,贡院外的街面被挤得水泄不通。
三丈高的红墙上,落下一副巨大的黄绸榜单。
人群像被无形的手攥着,连呼吸都透着急促。
最前排的几个青衿士子踮着脚,脖子伸得像待宰的鹅。
有个年近半百的老童生,花白的胡子上还沾着露水,伸手顺着榜文上的名字一个一个捋,嘴里念念有词。
忽然间身子一挺,竟是直挺挺向后倒去,旁的同伴慌忙扶住。
“中了中了,老父在天有灵,儿子中了啊!”
街对面的石阶上,一个穿长衫的年轻士子正把书卷往墙上摔:“三年!整整三年!我每日只睡两个时辰,为何偏偏没有我?”
更远处,几个结伴而来的寒门学子正互相道贺。
其中一个补丁摞着补丁的少年,见自己的名字在榜中偏后的位置,蹲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娘,苦尽甘来了!回去,我好好孝顺你。”
喧闹声里,有人忽然指着榜单最顶端,倒吸一口凉气。
“会元,朱英”。
“朱英?”
“济安堂的朱英啊!就是那个开着药铺,还在格物院教匠人算学的朱小先生!”
“他讲《九章算术》时,随口引的经史子集比翰林院编修还熟,这才学,中会元不奇怪!”议论声像潮水般涨起来。
外地学子渐渐知道朱英的传说。
“你们没见过他?听说啊,这朱英生得和故去的皇长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当真?”
“何止,有人说朱英就是皇长孙,当年皇长孙没死。”
“嘘一”
东宫,暖阁。
朱允坟将那张抄录着会试榜单狠狠摔在木案上。
他抬眼看向立于阶下的吕本,冷道:“外公,你这春闱主考当得可真公平公正,连济安堂的药罐子都能拔得头筹。”
自幼在文墨堆里长大,身边鸿儒环绕,论经义策论从未输过谁,可如今满京城都在传朱英的文章如何振聋发聩,这让他如何服气?
“他也配!”吕氏语气尖利,“民间都传疯了,说他是文曲星转世,依我看,不过欺世盗名而已。”“父亲你是没瞧见,应天城的茶肆里,竟有人画了他的小像售卖,说他是“再生皇长孙’,这不是明摆着咒咱们允坟吗?”
吕本望着这对母子,脸上堆着无奈的苦笑:“并非老臣不尽力。刘三吾那老东西寸步不离卷房,夜里就守在考卷堆旁打盹,想动些手脚比登天还难。况且,朱英那篇策论,明着说陛下当年空印案量刑过苛,老臣原以为陛下见了定会龙颜大怒。”
“哪曾想皇爷爷拍着桌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