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霍朝屿怔住了，沉默着喝了这杯酒，蹙着眉驳他：“一切都还没开始呢，别先说这丧气话。”“开始了。”
秦应忱语气幽深，嘴角扯出一道意味不明的弧度。“已经开始了。”
霍朝屿一顿，“开始动手了？秦英慧还是秦英朗？”“他们一直都没闲着。”
“………那项目脱手了？”
秦应忱颔首。
抬眼看看霍朝屿，却陷入了新一轮沉默。
“林萌……恐怕不太好。”
一程、瀚金，能出活的项目接连另投他处，手上其他储备项目离落地都还远。如今投行本就形势严峻、压力重大，项目没了，便是断了奖金这一收入来源“是我对不住。”
秦应忱又一碰杯，杯沿低他几分，“抱歉。”霍朝屿叹了声气，将这杯酒一饮而尽。
“关你什么事儿？局势如此，就算不是你，她的境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好。与其说是你的牺牲品，不如说，是这时代的牺牲品。”他声音放轻，目光渺远。
“只是我私心里，不想看到她这样。”
霍朝屿扯了扯嘴角，笑意泛苦：
“我上次见她，她又瘦了。那晚她喝了很多酒，说她包里有解酒药，我去找，结果看到了…”
“一种药，我妈以前吃过一一”
“抗抑郁的。”
他不停地倒酒，喝酒，一杯接着一杯。
就像那个晚上，醉到几分清明几分沉沦混沌不清，他欲吻过去，却被她一偏头躲开。
“为什么呢？“霍朝屿哑着声去捧她的脸，声似乞求：“林萌，你明明心里有我…
“但我不想输。”
林萌静静注视着他，目光似比窗外月光恬淡。霍朝屿更不明白，心脏绞痛得厉害：
“为什么？为什么跟我在一起，就是输了呢？你永远都不会输给我，是我输给你了”
“不，”她轻声打断他。
“是我不想输给这个瞬间。”
她顿了顿，“无数个瞬间。”
无数个，想要不管不顾地和你在一起的，瞬间。她笑着流下一滴泪，轻轻挣开了他的手。
霍朝屿深深吸气，抬手捂上了眼睛。
“我他妈就是不明白！区区几百万房贷，凭什么就给她压得喘不过气，甚至要吃那药…我就给她还了，又能怎样！”“你给她还了，然后呢？"秦应忱冷静发问：“她一辈子都离不开你了，再然后呢？”
“杨姐回国，你结婚。林萌怎么办？这一辈子的折磨，还有尽头吗？”他顿了顿，轻笑一声：
“人活一遭，只取不舍，哪儿来这种好事？”霍朝屿沉默了很久。
玻璃杯清脆碰响，他忽然看着秦应忱，目光灼灼：“你后悔吗？”
他似乎猜到是什么事了。秦应忱回视他的眼睛。他其实很想告诉他，午夜梦回，他看着怀中人的睡颜，一遍遍吻她的额角时，脑中响过无数声：
“算了。”
可是不行。
不行。
秦应忱平静无澜：
“我说过了，落子无悔。”
烈酒灼然，横跨半个京城的另一处，同样酒意盈室。这一天，叶其珍已想不起她是怎么过的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国贸商城、机械般地坐地铁、转乘、回学校，甚至还去商场，扫荡般结账了几瓶酒。
果酒、威士忌，七七八八买了一袋子，给魏千雪吓了一跳。“一起喝啊。"她笑着说。
魏千雪没动，她就自己开了瓶。
倒也没耽误别的，甚至还改了一下午论文。直到酒瓶开到摆满了脚边，魏千雪忽地攥住她的手。“别喝了，到底怎么了？”
叶其珍怔怔看着她，忽然一咧唇，笑出了声：“纪嫣彤，回来了。”
………啊?“魏千雪反应了下，才想起她听闻的那一点捕风捉影的往事。“没事啊，没事，都过去了，她现在也碍不着你…”话音突然夹住，魏千雪冥冥中想起来偶有听说几耳的，秦家、纪…灭顶般的窒息、静寂。
叶其珍双眼飞红，竞笑出了泪来，汩汩地滚落。“是不是…很巧？怎么就、让我碰见了……为什么是她啊？为什么？为什么她再也抓握不住，酒瓶当哪坠地，她在椅子上哭弯了腰，浑身颤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雪儿…我真的撑不住了…我撑不住了…”
那一晚，如何天崩地裂，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就有多冷静。叶其珍拨通了那个早已刻在心里的号码。
却在响铃第一声，就无声地告了永别。
“我要离婚。”
电话接通，她说。却迟迟没有回音。
“我要，和你离婚。”
对面传来的，只有若有似无的，深长的呼吸。叶其珍不想听到他任何拖后亦或拒绝的话，几乎口不择言：“秦应忱，你听到了吗？我要和你离婚！这段恶心的关系，我一天也忍受不了……”
“好。”
听筒忽然响起，他短促又嘶哑的一声。
像意在打断她的话，又像被烟草滤过。
秦应忱低哑沉声，似沉落井底的深重枷锁，水面却怆然平静：“我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