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做了，有什么是学不会的呢？"她拿眼觑着卢氏的脸色，瞧她忿忿地，又生气又难做的模样，几乎忍俊不禁了。
“遗爱……爱，衡真也不是不晓得遗爱这个人。“卢氏深重地叹了口气，执着长乐公主的手道，“我怀他的时候，老头子还不认得圣人。我们那时穷苦得很，又赶上他病，连药钱也付不起。老头子说，教我改嫁别人家去，我死也不肯，便打算与遗爱一尸两命，随他去。”
这个故事长乐公主从小听到大，没有一千次也有一百次，听得耳朵起茧。她也不着急，就这样歪着凤髻，一次又一次地做她的听众。卢氏实在是个啰嗦的人，公主也习惯她这样，因此听她噬脐莫及、痛心疾首地道：
“可惜我们连毒药都买不到上好的，不仅没有毒死我，还将遗爱毒成这样呆样子。可他的确是很热心、很识得疼人的。你和魏王小时候教隐太子的孩子其负，尽是遗爱拿铁锤暴打他们的头，难道你都不记得了么？”“记得，记得。”长乐公主快笑出声了。
“遗爱头一回这样喜欢一个娘子，也许行差踏错，教旁人受委屈了，你们不要和他一般见识……要么，我与老头子说说，教他上表给圣人请婚，了了这桩事。”
“咦，你愿意吗？”
卢氏叹道：“我本想着，为慧和与遗义撮合一下，也算我没有白和你娘好这一场。私相授受不妥当，可既然他们彼此有意，我们也便不要拆散他们了罢?长乐公主拍手道：“好极，好极。"她转而呼唤高阳公主过来拜见家姑，抚着妹妹的脊梁，素指轻点她的桃腮，道：“哦，哦，这可算是我的媒妁之言了。妹妹，你该怎么谢我呢？”
“嗳，丽质？"卢氏惊呆了，望了望长乐公主，又望了望含羞带怯的高阳，竞连回礼也不记得。
“姨母，你不记得了？我的眼线多得很呢，什么察觉不到？”“可衡真……衡真不是要弹？”
长乐公主故作无奈地摇摇头，限见身旁的晋阳公主、衡山公主都经不住掩袖嗤嗤地笑，自己也抑不住欢喜。晋阳公主摇摇拂尘，道：“的确是弹’，不过不是弹劾′的弹。”
豆丁大的衡山公主跑到高阳公主身旁，扯着她的手。小娘子压根不晓得自己说的什么意思，只顾着配合姐姐们逗乐卢氏，却教身旁的待嫁娘子羞得更厉害了。
衡山公主仰头望着卢氏，嫩生生地道：
“谈个恋爱而已，至于么？”
长乐公主，太极宫资深间谍，我想这个宫里没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逖之说，武德年间长乐公主就已经显示出了这方面的才能。娘娘将她放在隐太子和巢剌王的后院，教她与堂姊妹们玩儿，回到家里便能说出一箩筐的消息这是她血液中流淌的本事，也出自于一份与生俱来的责任心。长乐公主认为自己有身为嫡长女的责任，因此这些年来将眼线遍布妹妹们的身边。她每旬者都会约谈一次杜荷，约谈两次晋阳公主身旁的宫女，考察妹妹是否被照顾得好。那么这样一位体贴的姐姐、灵慧的公主，不知道会被怎样记载呢？“这次没有宣传长乐公主，宣传的是襄城公主。"逖之将《大唐好新妇》话本子递给我，教我翻译成吐火罗文，“襄城公主大婚后，不要公主府，选择与舅姑生活在一起，被江夏王选为贞观孝顺儿媳的典范②。”我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也许我没资格说什么。第二日没有常朝，我领着乌泱泱的倭国画工去找阎立本，一行人约在南海池采风作画。
从鸿胪寺客馆到甘露门的一段路上，擦肩而过的人都品嚼着同一段佳话。早上圣人请徐婕妤到立政殿去，徐婕妤来得迟了。圣人并未斥责她些什么，她却执意作诗一首请罪。小诗作得两情缱绻，哪有半分告罪的意思，分明是含羞带怯的撒娇：
朝来临镜台，妆罢暂裴回。
千金始一笑，一召讵能来。③
雅，实在是雅，皇城大内多少年没见过这样雅致的郎情妾意，闾阖宫阙作为美谈。
画工们追着问我这诗的意思，想带回去给他们大王讲一讲，让倭国也能得见大唐天子身为肉体凡胎的柔情。
我在这一刻有些理解城阳公主的话，甚至还有些羡慕徐婕妤。一位又有学问、又贤惠，还很活泼的宠妃，这是多么有意思的历史人物，想来任谁都会喜欢她罢。
再看皇后…好一座辉煌的金身菩萨像。
阎立本指着一棵桃树道：“开花了，就画它。”掌固们眼疾手快支好备妥的画案，遣唐生纷纷忝笔着墨，对着嫩芽细枝彷徨打量。忽而一阵欢笑声传来，望云亭上，一个衣着庄重的妇人与四位窈窕少女正在踏草。
为首的是长乐公主，她展开双臂挡在前面，城阳公主、晋阳公主、衡山公主一个拽着一个的披帛，藏在姐姐身后。房夫人卢氏故意做出张牙舞爪的模样，惹得小娘子们″呀！呀！″地嬉笑。
遣唐生一个个转过头，歪着脖子饶有兴致地瞧着。阎立本也循声而望，故作老成地咳嗽两声，“看树，看树"，自己的眼睛却飘到云边外。“郎中，吐蕃学生要出发了。江夏王改了长孙郎中的故事，请你画了押后交给左仆射。"掌固道。
展开话本，前情没有改动，依旧是贤淑温良的菩萨低眉。翻到最后一页，为首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