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才能更加公正地考核大伙。“南衙禁军中有多少胡人?汉人将军的手下也有么?”我放下碗著,与他解释道:“回殿下,禁军半数汉人兵曹,半数胡人兵曹。十六卫将军的直属兵力各自有一千人,折冲府每年还有八万人轮流宿卫京师,总数总是在十万人上下的。"⑤
太子点点头,兀自思忖着,“这样多胡人,汉人将军如何能够管教他们?”“请殿下放心,十六卫府各自有驻府的译语人,专为了方便两方沟通的。”太子又问道:“那汉人兵曹是否会欺负藩将?契芯、执失思力与社尔能不能管教他们?″
“请殿下放心,鸿胪寺每月都要去十六卫了解情况。倘若藩兵汉将起了冲突,有专门对接士兵的掌固去调解。”
酒席满目琳琅,尽是长乐公主留心准备的素宴。罗汉斋、素烧鹅、栀子花饭、莲花豆腐、煎春卷,还有面筋与萄弱仿制的荤食小样,眼瞧着便很有滋味。可太子动也不动,只顾着与我说话。
我一直控制自己不要看不该看的地方。但不知是我这双眼睛太不听话,还是人但凡倒霉起来便什么都触霉头,每回城阳公主为杜荷夹菜都能教我瞥见。“瓠瓜丝⑥,不是鳝丝,做得很像鳝丝罢?”“是菌菇备,不是肉醢喔。”
晋阳公主抓着她的袖子逼她看向自己,指了指张开的嘴:“啊一一"城阳公主塞了一只春卷到她嘴里,还来不及数落她撒娇,衡山公主也学姐姐的模样,对她"啊一一"了起来。
城阳公主忍不住笑,手指点她两个的额头:“你呀你呀你呀!”宇文修多罗的案几就在我身旁,她悄默声地靠过来,一双眼环视眼前人,″你喜欢哪个?”
我乜斜着瞪她:“你一个出家人,胡说什么?狂悖。”修多罗笑道:“我娘都告诉我了,你说说看,没准儿我能帮上你。”哪怕佛陀现世,昊天大帝显灵,伏羲女娲混合双打也断然帮不了我。长乐公主、杜荷与宇文士及聊得火热,宇文士及泪眼婆娑地感谢长乐公主,恳求她照拂自己的女儿,又深切、体贴地安慰杜荷:“圣人常常责怪你,不是不喜欢你的意思。你身兼要职,又要管理东宫,又要照顾公主,圣人如何不知道你的难处?可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他爱女儿,因此觉得女婿怎么做都不对,怎么做都不好。你万万不要往心里去啊。”长乐公主也道:“正是这样。阿爷待你姐夫也是一样的,不论他做什么都不好,时不时就要叫去数落一遭,这便是为天子做女婿的辛苦。”杜荷温声道:“我知道,请姐姐和殿中监放心。”宇字文修多罗又凑过来问我:“你们的皇帝真是这样的?”是也不是。圣人因着长孙太尉的缘故,很少批评长孙冲。可我今日往门下省核销差旅费,还撞见圣人检查太子教令的花押,与魏侍中抱怨杜荷不严谨。他对待两个女婿,实在是很不相同的。
“是这样,是这样。“我又感到心里发苦了,埋头大嚼素鹅,囫囵着道:“只不过东宫太点眼,谁去任职都不讨好,这才连累少詹事。”长乐公主对太子与杜荷招招手,示意他们一同向宇文士及敬酒。城阳公主一见到他们站起来,也便拉着晋阳公主站起来,一伙王孙贵胄携手联袂地敬一位老臣,感谢他对圣人起居的照顾。
宇文士及以袖拂泪,“臣得以为圣人效忠,必当披肝沥胆,万死不辞。”这场宴会从头到尾与我没什么关系,我随口的一句话,意外教王孙贵胄与天子近臣拉近了关系,这才有我来做饕餮的机会。他们热络地闲聊的时候,我百无聊赖,与宇文修多罗逐个介绍大唐宫殿装修的特点,实在是没话找话至极的做法。
城阳公主没什么酒量,我知道。她很快就脸红起来,一双手抚着自己的双颊,想要尽快变得清醒,可还是双眼朦胧的。我与修多罗说着话,总见到她目色迷茫,竞时不时向我们的方向望过来,一面望着,一面对我们笑。不知道有什么好笑。
杜荷见她站不稳,伸手扶着她的腰,垂首在她耳旁说话。他们耳鬓厮磨,原是很应该、很正常的,是我平白无故长了一双眼睛。第二日还有常朝,长乐公主早早结束宴饮,亲自送我们上马车。晋阳公主很少饮酒,走得昏昏沉沉。城阳公主将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竟发现她发烧,吓得紧忙招呼仕女唤尚药过来。“我陪陪兕子,她不舒服。”
“尚药就要来了,晋阳公主身旁还有宫女黄门,你回去做什么?“杜荷用手背贴了贴她的脸,道,“不是说好了今晚在东宫住么?”“不去了,兕子不舒服,我得陪她。”
“你答应我,你不记得?我们好久不见,我想与你说说话。”城阳公主一听这话便不忍心起来,她咬着嘴唇望他,哄他“我不是才为你做了衣裳和吃的、“最近薛郎中不在,鸿胪寺事情多”,仍然没什么效果。杜荷很坚持,不许她留下。
晋阳公主倚在她身上,一双手环着她的腰,姊妹两个痴缠得厉害。太子与长乐公主见到城阳公主更为难起来,听她说“从前有阿爷陪着兕子住,眼下兕子大了,她自己住,我……”于是一个劝杜荷“算了”,一个劝城阳“你走罢,我送她回宫”,两相说合,各自选择一个妥协的人。妥协的到底是她了。
我站在自己的马旁,攥着缰绳,痴定定地望着她被杜荷半推半操地扶上马车,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