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看到侯君集的小动作。
就这么一个人，还让他做吏部尚书--嘶，是啊，他怎么成为的吏部尚书?他不是个武将么？还是个人缘不大好的武将。按照遗义的了解，无论是选擢官吏还是考功考课，侯君集几乎无一处下手，万事“玄龄、玄龄"，自己四处与同僚吵架拌嘴。遗义鼻嗤道：“最初的吏部尚书是莱国公杜如晦，后来我父亲兼领了吏部的差，没想到教齐王府长史给告了。”
“这又是谁？”
“权万纪，原本是吴王的长史。这人自己考功稀巴烂，反倒说我父亲苛待他，什么阿物。我父亲头回生那么大气，直接举荐一个跟谁关系都不好的，考谁都一样。"⑨
他与我细数侯君集都与谁吵过架、在朝中的人缘有多么不好，檐外忽而传来喧闹声。契芯何力左手持弓右手箭筒，与太子有说有笑地走进院中，想必刚风刚结束了一场射箭训练。
估摸着太子表现不错，契芯一看见我便张牙舞爪，朗声叫道：“爱，容台！你什么时候也学学射箭呐？你说你半点武艺也没有，往那儿一站只有挨打的份儿。万一以后在战场上被人家俘虏了，教人家射成筛子，可等着洒家救你！″
洒家什么洒家，正经的中原学问没学多少，片儿汤话倒背个干净。我露出微笑：“不用救我。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⑩，咱们朝代流行这个。来，射死我，来。”
“什么'龟'？听不懂！"契芯大手一挥。太子瞧着心情很好，脸上笑盈盈的，将手里的弓箭交给左右，对契芯道：“将军，你不要戏弄人家。这些郎中岁数都小，你恐怕连他阿爷都做得啊。契芯更加欢喜了：“还不叫阿爷！”
“爱我跟你拼了……“我飞扑向契芯，撸起袖子就要和他缠斗。可我的的确确不是他的对手，没挣扎几个回合，就反被他拦腰放倒，一把夹在肘间，听他仰天大笑。
混账东西，太欺负人了！我顿时羞愤难当，气得一张脸腾地红起来一一你祖宗的，我这就去学武！
“契芯何力！！！”
太子和遗义就这样站在一旁看笑话，谁也不打算劝他将我放下来。遗义乐不可支，捂肚子笑了一会儿，转而关切起太子的身体：“殿下累吗？”“不累，你把考功的东西拿给我瞧瞧。”
遗义挠挠头，有些尴尬地道：“啊，殿下，殿下还是先休息罢。长乐公主的掌书来寻我来着，不让我累着你。”
太子被他的模样逗笑了，道：“你怎么害怕一个小娘子？那你把东西交给你杜二哥看看，我不沾手，让他替我忙。”“爱，你忙和他忙是一样的呀……谁不知道少詹事代表你。“遗义越说声音越小，已经不敢抬头了。他一个劲儿地冲我使眼色，希望我帮他解围，可契芯好容易将我放下来，我生平从未蒙此奇耻大辱，恨不得即刻遁地而去，哪里顾得上他太子环顾四周，没找见杜荷的人影，“你们少詹事人呢？”“被侯尚书叫走了。”
“因着什么事？”
遗义瞥了我一眼，嗫喏着道：“侯尚书说，吏部为十六卫考过一次功，眼下东宫接手，又要再考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对他有意见。“遗义生怕太子以为他告小状，颇委屈地补充道：“殿下，是侯尚书自己将中郎将们的考功表改了，不是我……”
“我知道，我去吏部与他说。“太子彻底听明白了，拍了拍他的肩头，又望向我与契芯：“契芯将军，薛郎中，你两个且多坐一坐，用了晚膳再走罢。太子对遗义招招手，示意他跟上自己。两个人自东宫朝堂往通训门的方向去。我预备好好教育一下契芯，让他以后好歹在外人面前尊重尊重我这个鸿胪寺丞，耳听太子格外温柔地安慰遗义：“小事情，看你吓得”、“你现在害怕侯尚书，以后可怎么办？“更或是“吏部只是开始，咱们以后还有的是要打交道的人”。契芯欣喜道：“啊呀，殿下有个储君的样子啦。”我嘴角抽了抽，啧了一声：“是啊，就剩下你没个将军的样子。”连太子都进步了，你一个降唐十来年的人还这么没规矩。东宫食官署正在准备晚宴，署令上前与我和契芯说话，询问我们喜欢吃什么，有没有忌口。我两个实则不好意思留在东宫用膳，方才没胆子拒绝太子罢了，赶快拱手道扰。
然而不待我与契芯溜出东宫，不远处传来供膳的一声大叫：“殿下，你的脚！”
“怎么了？”
我与契芯对视一眼，默契地也往通训门去。只见轺车停在拱门下，太子低头垂目，望向自己足前。
一双乌皮六合靴以黑面为筒，足底白腊为沿。黑筒靴面看不清颜色，仿佛有类似水渍抑或是旁的什么，使得乌皮面的墨色更深了。不消多会儿，一汩又汇一股的鲜血从白蜡底渗出来，渗在地面上，染出一双血脚印。太子是茫然的。
他望了望遗义，又望了望周遭的僮仆，最后才看见我与契芯何力。他惶惑地抬起腿，落下脚，再抬起，再落下，带血的脚印接二连三地留在东宫的地砖上，任由步伐画作一个猩红的圆，直到周遭布满血痕。太子的脚正在流血，却感受不到疼。
他站在血脚印组成的圆圈里，不明所以然。这圆圈仿佛一个囹圄，将他困住了，他不疼，因此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流血，因此不能再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