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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伐功(三)(1 / 2)

第48章不伐功(三)

思摩凑过来盯着我的脸,问道:“容台,你昨晚什么时候睡的?”“躺下就睡了。”

“三更时候躲被子里鸣呜哭的不是你?”

“不是我。”

“真的不是你?”

“真的不是我,那是龟兹骆驼在夜半歌唱,你听错了。”想必思摩被说服了,他不再言语,将一双凹陷的突厥特色铜铃眼横扫着我。人越心虚声音越大,我为他的疑惑感到莫名其妙,昂首挺胸地教他好好看看我:

“我为什么哭?我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圣人眼下这么用得着礼部,没准儿我回到长安就提干了呢。”

思摩叹了口气,从袖筒里掏出两只井水浸过的冰梨子,说着说着叩到我的眼睛上,“敷一会儿罢,肿成这样,你谁也骗不了。”大唐在西域沿线设置了驿馆①,可惜基础设施不大好,房间也有限。这些日子我们一起出差,正赶上鸿胪寺商队往返进出商品,不得已两个人睡一个房间夜里我们头顶着脚躺在榻上,思摩辗转反侧,很怅然地道:“太子真可怜,我也为他难过。东宫这么照顾鸿胪寺,怪不得你伤心啊。”自以为是,我哪里是为他伤心,我甚至庆幸自己因为出差而逃过一劫。在收到修多罗的信之前,逖之先为我递来消息:太子苏醒后,仍然疼得厉害。尚药局找了十几个小药童做试验,发现长期服用底野伽会让人抵抗这一类的药材,服用什么都没有效果了。

最近百官很乖,御史台很久都没有绩效,瞧见这事儿宛如狼遇上肥羊。他们从城阳公主一路顺藤摸瓜,最终查到我身上。是我将胡商介绍给她,又没有摸清楚底野伽的害处,这才阴错阳差酿成苦果。逖之说,御史台一定要为太子的痛苦找一个顶罪的人,将我的罪过越推越高,眼睁睁就要将我从安西都护府调去充军。这实在太冤枉了,连拂秣人自己也不清楚这药的厉害,我又上哪里知道?

城阳公主急了,从东宫跑到御史台和御史大夫吵架,吵不过又跑到立政殿脱簪待罪,迎面遇上摘掉官帽、自请治下不严之罪的江夏王。叔侄俩默契地对视一眼,齐整整地跪在地上开始高呼,将所有的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的还以为遇上了秦惠文王杀商鞅、秦二世杀李斯、汉景帝杀晁错,这两个人正在为民请命。

逖之仔细观察他们的表现,犹豫着自己是不是也要来添一把火。他确定城阳公主是真的伤心了,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而江夏王压根是装的,他半点不觉得圣人会惩罚我,狼嚎得十分做作。

就像一串龟兹红柳羊肉串一一或是西内苑的葡萄藤,谁来求情御史台就连坐谁,这场整人运动最终演变成裙带关系的表演赛。江夏王和城阳公主为我求情,晋阳公主为他们两个求情,长乐公主为晋阳公主求情,长孙太尉为长乐公主求情,高公为长孙太尉求情。圣人莫名其妙,对眼前乌泱泱的人海说:

“他去充军,谁去西域啊?我儿子当了一整年齐全的人,这样的事千金不换。有功不见提赏,有过都来求罚,御史台什么居心?!”青天大老爷啊。

明君之所以是明君,就体现在危难关头。逖之告诉我,圣人半夜躲在太液池的假山下嗷嗷的哭,晋阳公主和徐婕妤找了他一整天都没找到,这样的情形下他竞然不拿我泄愤,我自己都情何以堪。

圣人也是人,他的痛苦该怎么宣泄呢?

思摩见我不理他,踹了我肩膀一脚:“睡着了?”“我就算睡着了也被你踹醒了。"我咳嗽两声,将喉咙里的哽咽吞回肚子里,阖上被子翻了个身,“你好好打腹稿,想一想明天要怎么说罢。”“唐突关系和平大使"左武卫大将军阿史那思摩的巡回演讲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这是左仆射布置给我们的工作。

两个月内,我们从安西都护府出发,将于阗、焉耆、龟兹、疏勒、吐火罗走了个遍。

思摩负责讲述自己在朝中如何被善待、圣人有多么和蔼可亲公正严明、对外政策怎样友好、鸿胪寺有哪些福利;我负责与每个国家的酋首交流感情,关切地询问对方:

“孩子多大啦?读几年级啦?学文还是学武?哦没上过学,没关系,欢迎你们全家都来大唐上学。”

吐火罗国王见到我的时候很意外,仿佛我见到关圣帝君显灵那刻一样意外。“大唐怎么想起我们来了?难道我们进贡的鸵鸟不听教化,吃人了么?"2那倒没有,你们的鸵鸟过得好极了,此时此刻想必正在西内苑漫步。天啊,鸵鸟都能漫步,我骑了两个月的马腿都快要断了,还差点儿被充军。“天可汗牵挂你们。“我在桌案底下揉揉酸胀的腿,报以亲切微笑,“每回都是你们千里迢迢地来,我们从来没有到你们这里看看,也不知道吐火罗人民有仁么需求,心里过意不去啊。”

同样的话我也对疏勒酋长说来着,疏勒人的语言和龟兹、吐火罗都不同,分为清不送气、清送气、浊气三种发音模式,重音在倒数第二音节,和中原话厂乎完全是反着来的,是我学得最差的一种语言。③疏勒酋长见我口若悬河舌头拌蒜,眼看就要呕吐出来了,很心酸地道:“你说粟特语我也能听懂。”

“谢谢你。"我喉咙快着火了,握着他的手说,“天可汗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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