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外来道士,凭什么挑战大巫祝的权威?
然而,白招只是淡然一笑。
这正是他想要的。
他要的,就是在万民之前,用一场无可辩驳的胜利,将“律法”的种子种进所有人的心里!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白招缓步走向那两个嫌疑人。
他没有使用任何法力,没有掐诀念咒。
他的武器,只有他前世身为律师的智慧和观察力。
“你叫什么名字?何时发现宝玉失窃?”他先问那个被巫彭指认的憨厚青年。
“小人……小人叫阿牛……是今早打扫主人书房时,才发现……发现宝玉不见……”阿牛吓得语无伦次。
“昨夜,是谁最后进入的书房?”白招又问另一个眼神闪烁的仆人。
“是……是我,我昨夜为主人送了安神汤进去。”那人回答道。
白招点点头不再理会他们,而是对那富商“葛”说道:“烦请带路,小道需往府上一观。”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他随着富商进入府邸。
他并未直奔书房,反而先询问府上家丁,得知昨夜三更时分,府中的猎犬曾疯狂吠叫过一阵,但很快又平息下去。
随后,他才进入书房仔细勘察。
他检查了门窗,在窗台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丝几乎看不见的、被破坏的灰尘痕迹。
接着他又向富商询问:“府上除了这两位仆人,平日里可还有谁能自由出入,且能安抚猎犬?”
富商“葛”思索片刻答道:“那便只有我那不成器的远房侄子。他自幼与府中猎犬一同长大,嗜赌成性,前日还向我借钱未果……”
富商话音未落,脸色已然微变。
白招心中已有定论,却不动声色。
他回到广场,重新审视那两个嫌疑人、富商“葛”,以及混在人群中,脸色有些不自然的一个年轻男子。
所有线索在他脑海中飞速串联,一个清晰的真相浮现出来。
他胸有成竹,缓缓转身面向所有人,朗声开口。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宝玉,并非这二人所盗。”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巫彭更是脸色一沉,厉声道:“一派胡言!神意岂会有错!”
白招并未理会他,而是继续说道:“昨夜,有人从外部翻窗而入盗走宝玉。此人身形不高对府中了如指掌,能轻易避开巡夜的家丁,更能安抚狂吠的猎犬。”
他顿了顿,目光如利剑一般,射向了人群中那个畏畏缩缩,想要悄悄溜走的年轻男子。
“那个人,就是你!富商葛的远房侄子,一个游手好闲嗜赌成性的赌徒!”
那人被白招一指,顿时如遭雷击浑身一颤,脸色煞白。
“你……你胡说!”他色厉内荏地狡辩。
白招冷笑一声:“我可有胡说,看看你的鞋底便知。昨夜下过微雨,你翻窗之时鞋底必然会沾上书房窗台外那棵桂花树下的湿泥。那泥土与城中别处皆不相同!”
那人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底。这个动作,彻底出卖了他。
卫兵们一拥而上将他按倒在地,脱下鞋子一看,果不其然,鞋底沾着新鲜的、带着桂花香气的湿润泥土!
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真相,大白于天下!
整个广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百姓都用一种看神仙般的眼神,敬畏地看着那个白衣道人。
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找出真凶可以不用求神问卜,而是靠一种叫做“证据”的东西!
那被冤枉的仆人阿牛,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对着白招拼命地磕头。
而最高台上,冀州大巫祝巫彭,则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他看着白招那清晰的逻辑链,看着那无可辩驳的证据,再看看自己手中那刻着古老符文的白骨法杖……
他传承了千年的信仰,在这一刻,被一种前所未闻的力量冲击得摇摇欲坠。
他引以为傲的神意裁决,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华服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排开众人走到了白招面前。
他并非别人,正是微服出巡的冀州侯。
他刚刚在人群中,目睹了这一切。
他的内心掀起了比广场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巨大的波澜。
他看到的,不是一个简单的修士破案。
而是一种全新的,能够维系整个冀州乃至整个人族社会秩序的伟大力量!
他先是对着白招,深深地郑重地行了一礼。
随后才缓缓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语气中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激动与期待。
“先生之才,胜过神卜,明察秋毫,洞悉人心。苏护不才,为冀州之主,却常为领地内纷争不断而忧心。今日得见先生之法,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他顿了顿,再次躬身,态度愈发真诚。
“苏护有一不情之请,恳请先生移步侯府,与我详谈。此等经世济民之法若能推行于冀州全境,实乃万民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