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脉枕,只觉心狂跳乱撞,继而沉重滞涩……浑身渐渐凉意浸透骨髓…
几番挣扎,她还是活不久吗?
游乙子突然探身,几乎将那摇曳着火光的油灯按怼在她脸上,厉目灼灼,斥道:“伸舌!”
锦照默哀着……吾命休矣”,遵从指示。
他只瞧了一眼,便重重搁下油灯,跌坐椅中叹息:“你日常所服药汤,可曾带来?”
锦照手指冰凉,哆哆嗦嗦地将小葫芦递出去。游乙子旋开盖子倒落两滴在手背,先是嗅闻,又伸舌轻触。验完后,他先是怅然若失的沉默,而后嗤笑一声,短暂犹豫后,终面露不忍,问道:“此药你用了多久?”
锦照不敢遗漏,据实相告:“自五月廿三成婚后,用过不到一个月,中间停了百日,直到现在……”
游乙子沉吟片刻,“还有救。“他看向锦照,唇边浮起冷笑,“你当你一直用的是什么药?”
锦照心心中已有了大致猜测,深吸一口气攒足力气,才绝望地回答:“延嗣汤……
游乙子一愣,苦笑着道:“恐怕为你备汤之人记错了。这不叫′延嗣汤',”锦照突然感到他身上有仇恨的戾气在翻涌叫嚣,“这药实为′诀嗣汤',决'乃'诀别之意,接连服用一年,你只会体寒,但一一”“无论服药期间还是余生,你都不能一一”“砰”一声响,石门被人大力拉开,密室中人与物具是一震。凌墨琅站在阴影里,急道:“师父!”
“做什么?出去等着!这个药老夫还会诊错不成?“游乙子气得吹胡子,“小女娃还没说话,你急什么。”
他看向锦照的眼神复杂:“女娃娃,你是相信老夫了,就冲你算是老夫徒弟养大的这一条,我也帮你一二。”
听到这,凌墨琅才退出去。
“现下你用药尚少,还能调养着补救回来。但服老夫的方子期间不能再喝那相冲的阴损物。”
“且,绝不能向任何人袒露你已知情。不然你、殿下、老夫、所有涉事之人,都会被波及。”
“如何,你还想要千辛万苦地调养好身子,为他生子?”锦照脑中嗡鸣不绝,眼前阵阵发眩。
脑海中与裴执雪关于孩子的每一句期待、两人为有个孩儿的种种温存缱绻的画面都浮现眼前……
他曾于廊下暖阳里执她之手,为那绝不会降生的孩儿一遍遍挑选名讳;更在她不适时,更会执意陪她歇着,用温热掌心覆于她小腹之上,仿佛在呵护他的血脉,虽然最后都会变成一场温柔的缠绵……她初时只视未降世的孩子是她的有力工具,后来竞也哄得自己投入许多期许,甚至将ta视作余生的救赎!
妄想有了“孩子",一切的风雨欲来都会化为和风细雨。1她再不必如履薄冰。
谁知她跨越重重障碍,自以为最接近圆梦时,却发现一切都是场彻骨的欺骗,将所有幻梦击得粉碎!
锦照缓缓抬眸,声音冷静得让人心颤,其中绝望唯她自己知晓。“您是说,只有连续服用一整年才不能挽回了吗?”游乙子捋着白须,道:“你虽有中断,但根基已伤,看你脉象,至多再拖九个月……
锦照起身,蚺蚺一礼:“谢游老先生直言。然锦照此时无力停药……可有法子减轻药性,让小女再多撑一阵?”
游乙子叹气:“有是有,只怕你回去没地方煎…”锦照柔柔道:“那便算了,游老先生,若锦照有幸能在八个月以内结束用药,还调理得回来?”
游乙子叹气:“恐怕要花好些时日调养。若你身子没恢复就怀胎……最好的结果是胎儿不保,最差是……“他不再说下去。锦照只觉得天旋地转,想起身告辞,却双腿无力。帷帽的薄纱像是捂住她口鼻的巨掌,她难以喘息,只能颤抖着将其掀开。游乙子才得以看见这险些做凌墨琅王妃的女子样貌。墨发如绸、骨相柔和,一张没有棱角的芙蓉面上唇颊血色尽失,越显得她眉眼嵇丽张扬,不点而黛,颇有李唐盛行的奢靡艳丽之态,难怪那小子至今不愿放手。
“琅儿!上来搭把手,女娃娃晕倒了!”
凌墨琅用最快的速度向上,一半路程时就见锦照仍坐在椅子上,游乙子正隔桌用两手提着她两肩的衣料,阻止她继续下滑。她的双臂也因此而微张,眼看衣襟就要散开,她就要滑落在地。凌墨琅一时心急,被阶梯绊了一下。
脚踝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只用余光扫了一眼完全内翻的右脚,咬牙坚持上楼。扶住锦照时,游乙子叹息着脱了手,去寻以樟脑与苏合香配置的醒神香。凌墨琅仿佛石化,一动不动。
他两手把着少女脆弱的肋骨,熟悉的重量重回掌上,过往的香气也重新萦绕,只是从过去简单的栀子香,混合了若有似无的檀香。他知道那抹檀香的来处,却恨不起来,几乎不敢喘息。怕自己吸进她的体香,亵渎了她。
这丝丝缕缕的香气,如他如何都忘不掉的那惊鸿一瞥。窗后的她如一尾华丽金鱼,肆意的模样再浮现。她腿上,有那人的掌。
如她的一切都有了裴执雪的烙印。
都是他的错。
油灯轻嗤一声,将凌墨琅唤回灯火昏昏的暗室。他仔细将她摆成伏案状,再妥帖整好衣裳。游乙子冷眼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