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文简便像是所有陷入情网、缺乏安全感的小女子一般,执拗而娇憨地再次追问:"真的…真的不是殿下派人杀我?”杏眸里面映着破碎的月光,长睫上还挂着水汽,亮得惑人。原本只是随口敷衍的李慎,在对上她这般纯粹又带着脆弱希冀的眼神时,心头莫名一软,生出了几分想要认真解释的冲动。略显粗糙的指腹,轻柔地擦去她眼下泪痕。
“我若要伤你,何需如此大费周章,又怎会在暖阁外等你一晚上?那两件事,我确然毫不知情!”
文简脸上瞬间亮起一丝如释重负的喜悦,如同云破月来,但很快又被更深的哀伤笼罩。她伸出纤手,紧紧抓住李慎的衣襟,黯然道:“王爷,妾求求您了,您带我走吧!离开这深宫!”
李慎闻言,眉头锁得更紧。
文简继续哀切道:“若真如殿下所说,太子他已经知晓了内情,将来他如何能容得下妾身?东宫又与龙潭虎穴何异?”“妾不奢求名分了,此生自然是不能进王府侍奉殿下左右,但也心甘情愿做您的外室。在京城的哪处偏僻角落寻个小小宅院,妾身就在里面每日焚香插花,安然等着殿下前来,如此…也能全了我们相守的夙愿了,好不好?”不待李慎答话,她话锋不着痕迹地一转,带着天真的担忧:“只是……不知在那等地方住下,会不会有人来排查户籍?会不会……暴露了妾身的身份?李慎闻言,嗤笑一声:“在哪里住,都会被坊正、里胥盘查记录,按月上报京兆尹。没有户籍,便是流民,你当那些胥吏是吃闲饭的么?”文简追问道:“殿下就没有别的法子可以瞒下妾的身份?”李慎像所有上位者一般轻慢地道:“自然是有,藏你还不容易…不待说完,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竞被她带偏了话题,怎么说得仿佛已经定下要金屋藏娇了一般?她是他布在东宫最重要的一颗棋子,关乎大计,岂能轻易失去,置于无用之地?
于是他转而道:“不过,你我何需急在这一时团聚。待我功成之日,你我携手共掌这天下,届时,本王扶你坐上皇后之位,母仪天下,岂不比那般躲躲藏藏要好上千百倍?”
“妾的身份是您的嫂嫂,如何做得您的皇后?”这种空头支票、画饼充饥的说辞,文简早已听得免疫,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但还是说得情真意切。
李慎不以为意地道:“这种事情历朝来何曾少过,你去道观做几天女冠,回来换个身份便是。”
文简仿佛被巨大惊喜击中,颊边泛起娇羞的红晕,美眸睁大,仿佛看到了那美好的未来:”殿下……说得可是当真?”李慎被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崇拜与因他而燃起的光彩深深吸引,满足感与占有欲油然而生,一时心神摇曳,脱口:“自然当真!”文简娇羞地垂下头,云鬓间的赤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流苏扫过他下颌,带来细微的痒意。
但不待他有什么动作,她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正事,抬起头,认真道:“对了,王爷,此前您曾让妾身留意打探的那件事--淮南道盐铁转运使的职位,东宫那边……举荐的是一个名叫刘琰的人。”李元祁虽已将此人的官职背景悉数告知,但文简觉得自己还是“只知道名字”才更为真实可信。
“刘琰?"李慎将这个陌生的名字在唇齿间念了一遍,眉头微蹙,似在脑海中搜寻相关信息。
想来一个度支员外郎确实只是个不起眼的微末小吏,以齐王的身份从未听过也属正常。
文简轻声问道:“妾身愚钝,一直不明白,殿下为何要如此关注此事?待陛下圣意裁决之后,任职者是谁,不是自然就知道了么?”李慎哼了一声,带着几分对“妇人之见"的不屑,却也乐于在她面前展现自己的深谋远虑:“你久居深宫,不知朝堂微妙。这个位置,父皇本意就是留给东宫的。东宫推举谁,八成便是谁了。”
沐在文简专注的目光里,李慎很享受这个给她解惑的过程,耐心心地道:“但此职掌管东南财赋,关乎盐铁转卖,何其关键!谁坐上了这个位置,就等于攥住了我大周的半个钱口袋!我既提前知晓了东宫属意的人选,便可让我门下之人,也联名举荐此人。如此一来,无论成与不成,都能让那刘琰承我一份人情。即便不能立刻将他拉拢过来,也能在他与东宫之间,埋下一根刺,布下一道隔阂!”
文简听罢,露出恍然大悟的崇拜神情,心中却只觉这权力漩涡中的算计令人心累还是寻处好地方开心地做个富婆比较舒服。她眼光流转,如记忆中原身常做的那样,含蓄地夸赞道:“殿下真是深谋远虑,妾实在佩服不已。”
眼神中那份仰慕神采,让李慎心头一热,不由得深深地望了进去,俊脸缓缓凑近,灼热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龙涎香气将文简危险地笼罩起来。平心而论,李慎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英俊又强势,文简虽然绝不会动心,但对这样的亲昵并不排斥。
可问题在于-一李慎已是有了正妃的人。
想到那位眉宇间带着英气的齐王妃崔氏,文简那所剩无几的道德包袱还是小\小地发作了一下。
在他唇瓣即将落下之前,她抢先一步,将滚烫的脸颊埋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环住他精壮的腰身,全然一副依赖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