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5
从未被人这般愚弄过,皇帝动了杀念。
眼前娇艳动人的罪魁祸首死了,他的心绪便不会再被她牵动,更不会让任何人瞧出他曾被勾动情丝的狼狈。
指尖深嵌掌心,恨意充溢着他眼中每一根酸痛的血丝。拧断她细弱的脖颈,像折一枝花一样容易,可若真如此,未免太便宜这个惯会玩弄人心的贱人!
他要平复心绪,好好想想,如何折磨她,才算以牙还牙。可是眼下,只要看到她,想着她,皇帝便无法平心静气。按捺良久,他终没迈进坤羽宫,而是回到紫宸宫前殿书房,埋首处理奏折。依然心绪难宁。
这间书房,她曾进出多次,他手中朱笔曾被她握在手里,他身下御座也曾坐过她纤袅的身影。
目之所及,仿佛处处都有她的影子,她的气息。忽而,皇帝住笔,攥紧玉杆,沉声吩咐:“刘全寿,把门窗全部打开。“刘全寿愣住,今日风又大又冷,一打开,案上纸页容易被吹飞不说,皇上一贯病弱,也不能让人瞧见他这么吹冷风啊。皇上这是怎么了?早朝时,见程家人时,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沉郁得让人大气不敢喘?
圣心难测,他只能做好他分内的。
“天寒了,皇上须得保重龙体,可吹不得风啊。“刘全寿近身规劝。皇帝抬眸,眼神阴沉沉,似暴雨将至彤云密布的天。刘全寿脊背生寒,像被人扼住咽喉,再没发出多余的声音,忙不迭跑去打开门扇、窗棂。
冷风灌入,吹得人肌肤发紧,头脑却渐渐冷静下来。门外风叶沙沙,书房内清冷静谧,只有刘全寿研磨的细微声响。不知过了多久,皇帝合上奏折,闭上酸胀的眼,靠在椅背上,重新开始梳理程家的事。
太后一直知道宫里这位是真的,且日日惦记着程芳浓的肚子,盼着她怀上皇嗣。
不消说,是打着挟唯一的皇嗣以夺权的算盘。可她送走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据说已送至昌州。而程珐呢?似乎本以为宫里这位是假的,初时才震惊不已。谢夫人应当也是如此。
且程纪冒险给他安排了避子药,试图亡羊补牢。皇帝指尖一下一下轻敲扶手上鎏金的龙首,细细思量。蓦地,他抓住了什么,但也只是猜测。
“姜远。“他睁开眼,眼神清明锐利,“去查查,太后与程纪之间有什么姐语。”
“他们?"姜远身着新制的锦袍,一脸诧异,但他相信皇帝的判断,稍作迟疑,便正色领命,“好,我会仔细地查。”他走后,皇帝仍暗自梳理着心中猜测。会不会程现一开始是想把赝品给他,将真正的程芳浓送去昌州给贤王叔,却被太后偷偷掉了个儿?太后想自己掌握权力,程记想拥立贤王叔?住进坤羽宫,勉强算是她的地盘,程芳浓自在许多。收拾妥当后,她吃了两块软香糕之类的小点心,便觉满足,多的分给宫人们尝尝。
都是她爱吃的口味,且是二哥不怕被人耻笑特意送给她的,程芳浓很珍惜,宁愿分给这些服侍她的宫人,也不想让哪怕一块糕进皇帝的肚子,白白便宜他。
程家富贵,她自小便尝遍山珍海味,但凡她喜欢的,便没有难吃的。宫人们吃惯了宫里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口味,得了赏,都赞不绝口。杯中茶水温度更适宜,瓶、几尘灰擦拭得更勤,就连行礼问安时,宫婢们也敢笑着偷看她两眼了。
程芳浓能感受到一些细微的变化,是令她心暖的变化。“溪云、望春,走,去我嫁妆里挑些顺眼的东西摆出来。“程芳浓放下二哥送的小玩意,忽而想到,便捉裙起身。
她眼睛含笑,很是期待。
她看过嫁妆单子,皆是按她喜好置办的。
只那时她陷在痛苦中,并无多余的心思放在这些物件上。程芳浓亲手挑了些花觚、器玩,让溪云照她的吩咐摆在殿内各处。很快,华美而空洞的坤羽宫变了样,鲜妍雅致,程芳浓四下环顾,很满意。没有苦药味,陈设皆按她的心意喜好。
这才是她该住的地方。
她一高兴,便给溪云她们都赏了东西,连下面的粗使丫鬟也有。唯一让她心心里不踏实的,是皇帝。
昨日午歇时,皇帝还来挤她的贵妃榻,拿她当人形暖炉抱着。今日却没见人影。
似乎从二哥他们离宫后,皇帝便没来碍眼了。程芳浓独自躺在贵妃榻上,拢着软毯,思量片刻,便熬不住困意,睡着了。今夜,侍卫没来,皇帝也没来。
程芳浓坐在馨香的软帐间,无意识地将红绸缠绕手上把玩,若有所思。会不会是突然有什么急事,侍卫被派出去办差了?暂且不必费心费力笼络侍卫,得一宿清净,自然更好。程芳浓没多想,随手将红绸丢在枕边,悠然入眠。更深人静,值夜的宫婢也已酣眠。
无人看见,窗扇缓缓打开,又无声合上。
来人步履轻,落地无声,穿过黑漆漆的寝殿,绕至绣牡丹芍药双姝的画屏后。
低垂的软帐朦朦胧胧,勉强能辨出床上横陈的倩影。她应当是侧身躺着,衾被勾勒出侧腰、臀部窈窕的线条。多少个夜里,他掌控过,抚弄过,自然知晓衾被下掩藏着怎样的曼妙。就是凭借着这身媚骨,她勾得他如今孤枕难眠!皇帝隔着软帐,冷冷盯着她,恨不得扑